她记得那晚她正朝着会所那边走去,从侧面一条巷道里跑出来一位少年,穿着深蓝色的卫衣,戴着帽子,脸庞稚嫩,边跑边大口喘气,好似身后追着厉鬼。
撞了她也只是微微停顿,慌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句道歉。
当时她并未在意,现在想起来却疑点重重。
他的表情很奇怪,好似要对她说些什么,只是太快了,当时天色比较暗,画面有些模糊,难以辨析。
还有公司的事情,得另外想个办法,至于刘金仁的仇她早晚都要报,反正公司的合作她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把希望寄托在这头猪身上,谈不成也无所谓。
“啊,疼。”突然的痛拉回裴沐起的沉思。
“都这样了还不躺下来休息,有什么好想的?”
江恕己指尖压着她手背上扎过针的地方,对于她不爱惜自己的行为非常不满。
“哪有你这样的?”心眼太小,竟然故意弄疼她。
她很怕痛,更怕进医院被扎针。
因为血管不明显,几乎只有右手能勉强找到血管,碰上技术精湛的老护士还行,要是碰到年轻的,扎进肉里来来回回戳找就惨了。
“茵子那边怎么样?我两天不在,那些老油条没找她麻烦吧?”
“公司的事你就别想了,现在乖乖睡觉。”
“我一点也不困。”
“闭眼!”
江恕己压着她的肩膀,把人塞进被窝里,末了还把一件外套压在被子上。
裴沐起很想对他说有点热,还没开口,一只手已经覆在她的眼睛上,黑暗笼罩,完全挡住了视线。
过了几分钟,江恕己松开手,见她睡颜沉静,俯身在她的额头亲了亲。
旁边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江恕己抬头看向对面的老奶奶,食指抵着唇嘘声,示意对方保持安静,而后坐下来,趴着休息。
折腾太久了,好累啊。
其实那声惊呼不是因为江恕己的动作,而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两个人。
一个白衣白裤,清瘦颀长,许是站着的原因,居高临下,眉眼透露着淡淡的不屑。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傲慢一点也不会被非议。
另一个男人就有些吓人了,一大把胡子盖住嘴巴,眼眸的颜色偏淡,非常澄澈,明明是整张脸的亮点,却因为露着凶光,有些吓人。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除了趴在一侧睡觉的江恕己,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盯着这两个男人,包括刚刚被迫闭眼睡觉的裴沐起。
是前天晚上的那个大胡子流浪汉!
虽然那时她脑子昏沉,但是这样的造型太少见,加上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她很肯定就是这个男人。
不会是因为她把他家弄得乱七八糟,所以来找她理论吧?还带了个帮手,火气不小。
裴沐起下意识的反应是伸手护住江恕己的脑袋。
她的动作让白衣男子眼底的不屑更浓了。
裴沐起兀自一笑。
这人她都不认识,何来的鄙夷?
过了一夜,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陆风按耐不住,查到她的消息就过来看望,没想到一来就给他来了一幕这么刺激的画面。
望着陆风,裴沐起还记得他身上那股清淡干爽的气息。
尤其是那双眸子,澄澈干净,跟第一眼看到的一样好看。
大概是第一印象不错,就是面对这繁茂的大胡子,凶恶的表情,也没觉得害怕。
陆风并没有直视她的眼睛,目光始终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很白,纤细修长,指甲修剪整齐,泛着粉红的光,手背还能看到淡淡的青筋,扎过针的地方留下一片淤青。
她的手覆在江恕己的头上,褐色头发的衬托下,更显白净。
察觉到他的视线,裴沐起尴尬地收回手,这是医院,他应该不至于在这里动手。
只是被他看得久了,莫名觉得有些热。
难道是烧没退?
她才想着,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直接压在她的额头上,她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
黛眉微拢,沉了脸色,正要呵斥,那手就离开了。
“你是谁?”
这个男人的动作表情带着急切的担心,眼睛里尽是浓浓的占有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呢。
裴沐起不喜欢他给她的感觉。
不会是过了一个晚上,就爱上自己了吧?
她可不相信这种电视剧才会发生的桥段,他的眼神太深沉,不像一时兴起,难道他之前就认识她。
“陆风。”男人的回答非常简洁。
“陆风是谁?”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只是笑了笑,看着她的时候,眼里的凶光褪去,柔和得有些过分,令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裴沐起静静等他开口,要说耐心,她自认为还是不错的,可惜没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响了。
“好好休息。”陆风说完转身往外走,白衣男子跟着离开。
对于她把他的屋子搞得不能住人一事只字不提。
所以他是特地来探望她的吗?
裴沐起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
陆风出了病房路过护士台的时候,特意叫护士给67床的病人测量体温。
“67,六和七,我喜欢这个数字。”陆风朝停车场走去,低低一笑。
赵封尘看他这不同寻常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前天单独和一个中年男人喝酒,今天就跟另外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你该知道,那女人身边有多少个男人。”
“我发现你对她有很深的偏见。”
陆风摩挲着掌心,有些灼热,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不是偏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你和她熟悉吗?”陆风不等他回答,接着说,“不熟悉就不要随便乱说,你可知道就是有你这种说话不负责的人,才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流言。”
流言不可全信,可刚刚他也看到了,那女人和江恕己的亲密动作。
赵封尘心中抵触,却忍住没有发作。
医院门口交通拥堵,车子刚刚驶离,后面就跟着一辆火红色的跑车。
跑车上有两个男人,开车的那个长了一副鹰钩鼻子,腮骨横长,眼尾上吊,微微一笑,邪肆又妖孽的感觉。
副驾驶位置上则坐了一个眉眼温润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
“迫不及待地给她出气,又急着来医院探望,关系匪浅啊。”
“刘金仁还躺在医院里,伤势不轻。”鹰钩鼻男人转头看向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那胖子又不是姻亲。”
“明白了。”
那就让那姻亲去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