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静悄悄的,连呼吸都是隐没的。
明生开着车子,连后视镜也不敢瞅一眼。
“你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喜欢我?”陆风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看着温疗疾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
“叫什么,他喜欢你不是很明显的事吗?”裴沐起挖了挖耳朵,蹙眉瞥了瞥他,好似嫌弃他太过大惊小怪。
“难道他是你爸爸温国勋?”裴沐起继续追问。
陆风被那诡异的喜欢言论打得猝不及防,脑子里嗡嗡乱响,都没听到裴沐起的话,也没注意温疗疾的回应。
过了不知多久,某人过长的反射弧才接收到信息,突然叫明生停车,然后一把将温疗疾踹了下去。
温疗疾就这样被丢着了马路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裴沐起看着呆立在马路边,逐渐变小的人影,漾出清脆的笑,“我觉得你把他吓坏了。”
陆风伸手把裴沐起圈进怀里,“被男人喜欢,我才是被吓坏那一个,需要你安慰。”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他的手挠得她发痒,裴沐起缩成一团。
吴医生在家过了一晚,第二天陆风很早就来,见她丝毫没有不适应就放心了。
他没事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坐得久了不舒服,就翘起了二郎腿。
宋子毅已经把客厅的茶几搬走,方便她轮椅行动,吴医生自己转着轮椅想拿什么东西,见到陆风的腿伸在面前,不耐烦地说:“去去去,我这里好得很,你找沐沐去。”
陆风坐了半天,发现的确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拿起外套走到厨房。
“宋先生,我先回去了,小姨拜托你照顾。”
“照顾什么照顾,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们都走!”
“好。”宋子毅当做没听见吴医生的话,对陆风笑了笑。
“那我走了。”
陆风刚打开门,就看见宋子衡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大行李箱,后面还跟着小碗儿。
“陆哥哥,你要回去了吗?”小碗儿高兴地走到陆风面前,“这是我做的,送给你。”
“不用,你们吃吧。”
“一点点心意,这里还有好多,而且我还可以再做。”
小碗儿知道陆风是吴医生唯一的亲人,为了帮助爸爸留一个好印象,她从一开始就对陆风很热情。
小碗儿在他们家是小辈里唯一的女孩子,家人都宠着她,宋子衡第一次见小丫头这么积极讨好一个人,尤其这家伙还抢了他喜欢的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谢谢。”陆风接过小餐盒,想着裴沐起应该会喜欢,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陆风一路护着小餐盒到了起航,刚捧到裴沐起面前,就被她转手送给温疗疾,看到他也在这里,陆风顿时黑了脸。
“怎么哪里都有你?”阴魂不散。
想到小起说他喜欢自己,陆风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阵寒意。
视线落向远处的空调开关,确定开了暖气,才慢悠悠找个看不见他的角度坐下。
知道自己被讨厌,温疗疾端着餐盒,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裴沐起见他目光黯淡,走过去踢了陆风一脚。
“是我特地叫他来的。”裴沐起打开盖子,“你吃呀。”说着捏了一块小点心丢进自己嘴里,“啧啧,这手艺,完全可以做主厨了。”
她叫温疗疾吃起来,他却没有这个闲心,直盯着陆风。
陆风听到她吃东西的声音,转过头来,“我尝尝。”
他说这话却没动,很显然是希望裴沐起给他喂一个,不过裴沐起只顾自己吃,倒是温疗疾见餐盒快空了,眼疾手快捏了一个递给他。
裴沐起的故意忽视已经让他郁闷,这会儿温疗疾“喂食”的举动更让他排斥。
这是什么鬼?
难道他真的喜欢自己?
陆风蹙眉,身子不由抖了一下,心里头一次涌现一股害怕的感觉。
他不接,温疗疾就这么举着,好像对峙一般。
裴沐起以为温疗疾会先退步,没想到反而是陆风先受不了了。
“拿开,我不吃。”他挥挥手,又背对着。
“他不吃你自己吃。”裴沐起指尖推了推他的手臂,点心就抵到了温疗疾的嘴唇。
知道被碰过的陆风肯定更不可能吃了,温疗疾只好塞进自己嘴巴里。
“你叫他来干什么?”陆风手一伸,把裴沐起拉着坐到身边。
“别这么不耐烦,我有事情要问他,昨天若不是你把他踹下车,我也不用费劲再把人找来。”裴沐起一副都是你的错的样子。
你就是不用找,他也会自动送上门,还费劲?
陆风腹诽,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至于她想为什么,他也猜得到,只是没必要再问。
“他不会说的。”
陆风没忘记昨晚裴沐起说在温疗疾心中,有个人比他更重要,而且温疗疾没否认。
思及此,他冷冷瞥了一眼温疗疾。
不是他在意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是觉得这家伙太会装。
一边纵容熟悉的人害他,一边却又贴上来与他示好,这都是什么心态?
当初说是要追小起,除了送些乱七八糟的花,约吃饭都不诚心,就一嘴炮,还常常蹭吃蹭喝。
每次见他和小起亲昵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还看得津津有味,这算什么喜欢,分明就是借口。
陆风不得不怀疑温疗疾接近他们的目的。
温疗疾感觉得出陆风的眼神越来越冷,捏着餐盒不知所措。
“你听着就好。”显然陆风已经被裴沐起嫌弃了,“疗疾,你坐啊。”
温疗疾看着陆风,后者低头似乎在研究裴沐起的掌纹,根本不理他。
裴沐起知道症结所在,推了一下陆风
陆风无奈地轻叹气,不耐烦地看向温疗疾,“站着干什么,要我仰视你吗?”
话音未落,温疗疾已经坐好了。
坐姿端正,十分乖巧。
裴沐起一直注意着温疗疾,总觉得他对陆风有种孺慕之情。
只是这种一般不是小辈对父母或长辈的感情吗?
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看着好诡异。
“关于昨晚的事,我想多了解一些,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说。”裴沐起一直把他当朋友,没想着逼问。
见他点头,继续说:“你说有人要报复陆风,可他现在还好好的……”
裴沐起没问完,就引起陆风的不满,“什么叫还好好的?”怎么有种希望他不好的意思。
“我说的有错吗?你现在不好吗?”裴沐起觉得他就是故意捣乱。
“别问了,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平时防备心挺重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相信眼前这个家伙肯定是个好人呢?
陆风心里已经起疑,对温疗疾自然看不顺眼。
好歹他当初还帮他换过衣服,喂过面条,这待遇连小起都没享受过,他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大恩大德?
简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陆风的话让温疗疾脸色苍白。
心口像是被撕裂,鲜血淋漓,四肢体温骤降,鼻子似乎都能闻到浓烈呛人的血腥味,可是脸上却只能勉强保持微笑。
他有什么理由怪他残忍,事实上,他的话完全正确。
裴沐起见温疗疾露出苦笑,水眸朝陆风一扫,手指甲掐着他的手心,不断加深力道。
这点痛他还吃得消,不过陆风也收敛了,不再作声。
“既然那个人报复不成功,他一定还会继续行动,对吧?”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
她可以不逼迫温疗疾说出那个人是谁,却也无法不在意有人对陆风不利。
温疗疾没有肯定也没否定,但这已经够了。
“所以他只是想破坏我们的感情,还是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目前来看,真正针对陆风的也只有单若薇下药勾搭陆风的事,至于何西飞,裴沐起清楚,主要是他们在调查他。
“我也不知道。”温疗疾认真地想了想才说。
父亲记恨那个女人,发誓要让她儿子尝一尝情爱之苦,不过以他邪戾无常的作风,也不排除哪天心情不好,会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毕竟是从小养他的父亲,温疗疾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心思,只是自从看到温国勋对待单若薇的手段,他也无法保证。
“你也不知道吗?”
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裴沐起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陆风见她烦恼伤神,瞪了一眼温疗疾,然后伸手,食指指腹压着她的眉心画圈圈。
裴沐起对他笑了笑,一抬头捕捉到温疗疾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苦。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温国勋,是他的父亲,要报复的人是陆风,一个他在意的人,那他会这样犹豫痛苦,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知道就算了,你公司忙吗?”裴沐起换了个话题。
“还好,有人帮忙打理。”温疗疾简单说着。
公司对外虽是他在负责,实际掌权人却是温国勋本人,很多事情都是他和他手底下的人在做,而他只要每天定时出现就好。
尤其是他在私自撤销和陶家合作的事后,他几乎已经被架空了。
关于陶家,他问心无愧,只怪陶有闻贪心不足,最后赔了整个公司。
“哦,那下午我们一起去看吴医生吧?”
“好。”
裴沐起还想聊点什么,朱秘书抱着一份文件进来,两人讨论起工作,就留着陆风和温疗疾两人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