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功?”光大叫几声就叫练气功，吴医生不置可否。
宋老爷子以为她不懂，当即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跟她解释。
“在医术方面，吴医生你是这个。”老爷子竖起大拇指，“我呢，什么也不懂，不过在气功这方面，我还是有点心得的……”
如果说听宋老爷子细数气功的神奇作用还能勉强当解闷，那面对陆续到来的宋家亲友团，吴医生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她身家职业。
知道她是医生，还是那种挂号费几百的专家，治好了宋老爷子的大病，这些人更是热情地让她透不过气。
“吴医生，要不要吃水果?”其中一个忘记是什么亲戚的中年女人端了两盘水果来。
“好，谢谢。”吴医生笑得嘴都有些酸。
她们都有自我介绍，可是人太多，一下子蜂拥而上，最后吴医生是一个也没记住。
吴医生被参观，每个人都把她当座上宾款待，若不是宋子毅出面，她都要无法脱身了。
“吴医生身不好，不能坐太久，我带她回屋休息吧。”宋子毅指了指吴医生的一条腿，裹着厚厚的石膏，外面绕着绷带。
大家好似这才发现她还是个伤残人士，让开一条路。
吴医生一手捏着轮椅扶手，一手推了推眼镜，同他们笑着点头道别。
宋子毅看到她的手在扣扶手上的海绵垫，黑色的外皮已经有些裂开，以为她是被那群亲戚问得烦了，安抚道：“你别介意，他们第一次见你，太开心了。”
“知道了！”吴医生撇撇嘴，语气不是十分友好，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心情烦躁。
是天气太阴沉了吗？她抬头望着天空。
冬天太萧索，灰蒙蒙的天，毫无生机活力，看着都觉得暴躁。
她不等宋子毅停下，手就扣住两边的刹车，皱着眉，踢了拖鞋，一个使劲把自己撑起来，缩着一条腿，跳到了床边坐着。
“你走吧，我想静静。”
吴医生拍开他的手，费力地把残腿抬上来，靠着枕头，不去看他。
“好。”
宋子毅没有因她莫名其妙发脾气而变脸，仍旧一派温和，嘴角带着浅笑。
既然说好了为什么还不走？吴医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关门声，难道他还站在那里？
赌气似的吴医生就是不肯转头看他，又过一会儿，感觉脚冷，扯了被子想盖住，可是扯了几次都只盖在大腿，脚那边的被子折过去了，怎么掀都掀不过来。
除非是像做瑜伽一样，上半身下压贴在腿上，才能碰到最远处折在一起的被角，但她平时都是坐办公室，很少运动，根本做不了。
本就烦躁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掀了几次都没成功，她索性直接全部丢开。
宋子毅早就察觉她心情不好，只是不解什么原因所致，刚才见他们聊天也没觉得她有不愉快。
难道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个，宋子毅总算松口气，反正不是其他人惹她不开心就行。
他走到床尾，把被子小心地盖在她腿上，然后又绕过来，扶着她躺好，“早餐想吃什么？”
吴医生这才想到自己连早餐都没吃，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看来自己是饿得心情不好吗，才看他不顺眼啊。
当宋子毅去让阿姨端粥和小菜的时候，宋老爷子才意识到吴医生还没吃，那他刚才还让那些个亲戚围着她问长问短，实在失了待客之道。
他原本想亲自去跟吴医生解释，他是高兴地忘了，又觉得男女有别不太方便，就让宋子毅代为转达歉意。
“没关系的，我本来早饭就吃得很晚。”吴医生伸手想端着碗自己吃，却被宋子毅躲开了。
见他的架势是打算喂她了，她一个伤残人士肯定抢不过他，吴医生两手一放，索性随他去。
反正她来之前就想好了，既然他想照顾，那就当找了个免费保姆，看谁比较吃亏！
一勺清粥举到唇边，吴医生直接偏开头，指着其中一盘小菜，“我要吃那个。”
“这个。”
“烫！”
“剥鸡蛋。”
……
吴医生第一次在宋家过夜，陆风早上就想过去看看她适不适应，不过去宋家之前他又走了一趟监狱。
经过几天冷静，何西飞见到陆风已经没那么激动了。
“新年快乐。”陆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祝福。
何西飞扯嘴一笑，不知道有什么好快乐的。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反正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何西飞表面看似无所谓的样子，可捏着听筒的手背却隐隐暴起了青筋。
“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单纯过来看看你。”陆风支着下巴，一只手在桌面上随意地敲着。
“春节我要跟小起出国，去见未来岳父母……”他笑得开心，好像真的专门来与他分享这件喜事。
“关我屁事。”何西飞嘟囔了一句。
他被陆风不着调的话弄得心乱，想问他母亲的事情又怕被拿捏住七寸，只能忍着听他废话。
“其实你不需要这么防着我，因为我知道所有的事。”
“不相信？那一定是你根本不了解我，有点我还蛮好奇的，温国勋为什么会重用你呢，我觉得你的智商可能还不如伯母的高，完全不知变通。”
“什么意思？”何西飞此时的脸色已经谈不上好看了。
“我对伯母说你太忙不能回去陪她过年，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她一点也不忙，她可以过来看你。”
“我犹豫着，要不要带她来这里看看你呢，毕竟老人家思子心切，令人动容，这样的要求实在太难拒绝了。”
何西飞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若不是有铁链缠着，他就要扑到玻璃窗上了。
“陆风，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妈，就算我在里面也有办法弄死你！”何西飞瞪大了眼睛。
本就憔悴消瘦，眼窝深陷，这一瞪，更骇人。
“放心，我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而且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事，为什么还要难为你呢？”
“温国勋，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不过胜在钱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会为他卖命也很正常。”
陆风见他目光闪烁，眼皮子半垂，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出声，继续说道。
“单大明星也是命苦，长得这么美偏偏被这么个狠人收养。”
“这样看来这个温国勋还挺冷血的哦，为了一己私欲，要养女去勾引男人，要儿子去追不喜欢的人，连你这个忠心耿耿手下为他入狱了，也不来看一眼……”
“唉——世态炎凉。”
陆风发表感慨，东张西望漫不经心，见到远处也是老人探望年轻人的画面还指过去，让何西飞快看。
“你说要是伯母来了，会不会也哭得这么惨？”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猛一拍大腿。
“对了，你出事，温国勋会给伯母发慰问补贴吗？毕竟你坐牢以后，老人家的生活费就没着落了，我看她腿脚不方便，应该不能自己出去赚钱吧？”
慰问补贴？他当是英雄父母吗？分明是故意嘲讽，何西飞嘴角抽了抽。
以他对温国勋的了解，没有赶尽杀绝已是最大的仁慈，所以他才会将家人安排在偏僻的乡下农村里。
可是，腿脚不方便？
“你骗我？我妈腿脚利索，怎么会不方便？”何西飞抓到漏洞，冷眼看向陆风。
“不相信吗？要不要看看照片？”陆风拿出手机，“好像是说有几个陌生人在找什么东西，被推到了水沟里，差点死了，幸亏碰上了个赤脚医生……”
陆风把手机举高，让他看见照片里的人，一个老太太挽起一只裤管子，露出一截发红的小腿。
何西飞看到老太太的脸，顿时整个人都愤怒了，两眼冒火，嘴里大叫着什么，隔着玻璃，陆风也听不见。
砰地一声，听筒都被他乱挥的手扫到了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风见他被狱警带走才朝外走去，进了其中一间房间，桌子后面坐了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对面还有一个，是宋子衡。
“你骗他？”宋子衡指着桌上的视频，放着探视处的监控。
“只要效果好就行。”陆风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们是找到了何西飞的母亲，不过没有人推她，她也没有受伤，脚上的红肿不过是去地里摘菜的时候被毒虫咬了。
“接下来就看你了，宋大警官。”
宋子衡最是见不得他这副得意的模样，沉着脸不搭理他。
原想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去见沐沐的父母，不过碍于还有领导在这里，不方便谈私事，最后还是作罢。
陆风从监狱出来，正准备去宋家，就接到了祁无咎的电话，祁无咎知道他要去看吴医生，想着自从吴医生受伤，他就去探望过一次，有些说不过去，就打算跟他一起。
发现他的位置离监狱不远，陆风便先去找他，两人再一起去宋家。
按照祁无咎发的定位看离他很近，找过去才发现，各种绕路，弄堂小道，直线距离就几百米，找了近半个小时。
就在陆风打算放弃的时候，看到了在一家非常古朴的旧书屋前站着的人，正在朝他挥手。
“你怎么钻到这种犄角旮旯里？”陆风蹙眉盯着导航。
绕来绕去，他已经忘了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