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咎给姚医生两个孩子的手背上贴了葵花贴纸,见小碗儿看得入神,下意识问她要不要来一个。
小碗儿脸红不敢作声,倒是陆风帮她答应道,“反正有多,给她也玩玩吧。”
“好。”祁无咎手一抹,把一叠贴纸摊开,看向小碗儿,“选一个喜欢的。”
小碗儿觉得自己脑子懵了,胡乱选了一张。
因为要用力压才能完全黏住,需要握着她的手腕,不过祁无咎的动作很绅士,贴好就立马松开了。
“还不错。”祁无咎的评价略显客套,说完就转头去问陆风答应的事了。
小碗儿盯着手腕上的贴纸,却根本看不进去,只觉手上还残存着一缕温热的触感,久久不散。
两个男人话题聊开,就没心思管其他,小碗儿安静坐着,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打量他们。
婚宴开始,姚医生和吴医生回到座位上,开始婚礼流程,宋子毅不认识新人,心思都在吴医生身上。
“你怎么不看?”吴医生看得起劲,忽然发现自己的碗里都是菜。
“没什么好看的。”宋子毅有些心不在焉,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回家。
他今天出门忘记带糖渍酸梅,不知道小小待会儿会不会没胃口,实在不行就让人送些过来。
“怎么不好看,香香不是很好看吗?”吴医生不乐意了,以为他说自己的好朋友长得丑。
听闻她口气不对,宋子毅紧张起来,抬头看向两位新人,男的看起来年轻有为,女的就有些圆润富态。
与他无关的人,好不好看重要吗?
宋子毅顿了一下,正要官方地夸两句,吴医生的情绪就上来了。
“姓宋的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她很胖?她原来很瘦好不好,要不是为了男人怀孕了,怎么会胖成这样,你们都是没良心的……”
宋子毅见她哭丧着脸,忙把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慰,看得姚医生目瞪口呆,连一向宠妻无度的她丈夫都觉有些夸张。
“小小,你不会得抑郁症了吧?”
吴医生本就心情不好,姚医生开口就是一刀,一桌人齐齐看向她,神色不一。
有的责怪,有的不解,有的则是恍然大悟。
“你也这样觉得?”吴医生两手一拍,不但没生气反而很高兴两人心有灵犀想到了一处去。
“有点儿。”姚医生直言不讳。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没什么不好说的。
“我之前也怀疑,不过又不愿相信自己这么受不住打击。”吴医生挫败地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女强人,没想到怀个孕就要死要活。
“胡思乱想!”宋子毅轻声呵斥,揉了揉她的头,“你就是激素波动有些情绪而已,大部分时候都很好很乖。”
最厉害的谎言就是把说谎的人自己都给骗了,姚医生忍不住给他比个大拇指。
“真的吗?”其实她每次作完闹完都很自责。
“嗯,你看,小陆垂头丧气你就拉他出来喝喜酒,能看得出我二弟和父亲最像,耐心地听父亲胡扯也不嫌烦,关心小祁的安危,逗小碗儿开心,心疼她让她叫你最不喜欢的称呼……”
宋子毅娓娓细数今天的事,“不过半天你就做了那么多替别人着想的事,抑郁的人怎么还会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他本来打算把吴医生红包里塞了一封洋洋洒洒的长信一事也说出来,毕竟他站在一旁稍微看了一下,内容是青春的回忆和真挚祝福,搞笑过后又让人泪目。
不过看在还有晚辈在场,这种事就算了。
陆风和祁无咎听到宋子毅亲切地叫他们小陆小祁,顿觉恶寒。
吴医生疑神疑鬼,正准备问问姚医生自己这种情况是不是该去看个心理医生,听到宋子毅用温柔低沉的嗓音如此一说,瞬间觉得整个人心情大好。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吴医生对着姚医生挑眉,拍拍自己的胸脯,“还好,没毛病。”
“嗯,这样最好,要不然我的媳妇还是女婿就遭罪了。”姚医生也非常庆幸。
宋子毅皱眉,什么媳妇女婿,才不要跟她做亲家。
大概是吴医生这个朋友的婚礼给她很多感触,回去的路上她竟然主动说出要不我们也结婚吧这样的话。
宋子毅当然欣喜若狂,连车子也不开了,停在马路边,爬到后座去要抱吴医生和小碗儿。
陆风没办法,只好当个司机把这亢奋的一家子送回宋家,然后准备赶回去给手机充电和裴沐起视频。
不料才刚到小公寓,明生母子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守在他门口。
“哭什么?”陆风掏出钥匙。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实够难看的。
“小豆子进医院了,哇哇哇——”明生扯着嗓子哭嚎。
“不是才出院吗?”陆风见他们这副样子,也问不出什么,进屋就给吴医生打电话。
拨了两个却都没人接,陆风猜想可能宋子毅太兴奋,拉着他们庆祝,就打算等一会儿再打。
可明生一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看得他没辙,只好找温疗疾了解情况。
温疗疾还在公司加班,对单若薇的事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一向把陆风的事放在首位,十分钟后就给了回复,说是小豆子一出院就发烧了,高温怎么都降不下来。
“孩子那么小,一直烧着怎么受得住啊。”明生母亲心疼孩子老泪纵横。
“先别急,疗疾已经在打听哪家医院了,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陆风示意他们两人先回去洗把脸。
到医院的时候,明生以为温国勋会陪着她们母女,他们不能靠近,没想到温国勋根本不在。
单若薇一个人吃力地抱着孩子忙前忙后缴费检查,她身边有位保镖一样的人物,却只是冷漠地跟着,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陆风指了指保镖,拦住了明生母子,温疗疾走在前面回头看了陆风一眼。
“她上次还让我帮忙找个阿姨,要不伯母跟我去吧?”
“这样最好。”陆风拍了拍明生母亲的肩膀,让她跟着温疗疾过去。
明生担心母亲不知道温国勋的厉害,再三交代她不能露馅,以免害了单若薇和孩子。
“我心里有数。”妇人理了理衣服,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单若薇自顾不暇,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偷看,直到温疗疾主动叫她,才慌乱地抬头。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也松了口气。
她身后的冷漠男子认得温疗疾,戴着墨镜对他弯腰躬身一下。
“你不是让我给你找个照顾孩子的阿姨吗?孩子怎么了?”他关心地低头看了眼。
孩子出生没多久,浑身有种脏兮兮的感觉,温疗疾觉得有点丑。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脸颊发红,双眼紧闭,呼吸急促。
明生母亲看得心疼急切地想去抱一抱,记起明生的交代,还是克制住了冲动。
“不知道,刚抽了血,结果还么出来。”提到孩子,单若薇显得很无助。
再怎么不欢迎这个孩子,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短短的相处已经让她无法割舍。
眼前这个穿着居家服,戴着口罩,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女人,谁也不会将她和一向注重外表,不化妆就不出门的美艳大明星联想在一起。
拥挤地急诊大厅,明生母亲看到一旁的有人站起来,立马占住位置,“你,您坐这里,东西给我吧。”
单若薇不太满意眼前乡气十足的中年妇女,却也无力挑剔,坐了过去。
孩子虽只有六七斤,可她手上还挂着尿布奶瓶,抱了很久,身体又尚未恢复,此时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明生母亲把孩子的东西装进自己包里,拿出一只保温杯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刚生完要多喝点热水,孩子我来抱,您休息一会儿。”
单若薇不信任她,嫌恶地看了她的手一眼,明生母亲也不气馁,把杯子放回包里,主动去抱孩子。
“我很有经验,放心吧,不会摔着孩子的,你还没出月子,太累对身体不好,以后会落下病根……”
她一直悬着手,单若薇对着她粗糙的手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她的罗里吧嗦。
“阿姨有经验就给阿姨抱吧。”温疗疾帮着说了两句。
“抱好。”单若薇冷冷地监督着她,好像只要她出一点状况就要把人轰走一样。
明生母亲抱着孩子,手一探额头,果然很烫人,顿时心急如焚地盯着检验窗口,只希望验血的结果快点出来。
医生看过后立马要求孩子住院,温疗疾帮忙办理住院手续后就离开了。
反正又不能接近,陆风本想让明生跟他们一起回去,可他不愿意,就和温疗疾两人先走了。
明生给他母亲发消息问孩子情况,得知那么小一个人就要扎针吊水,眼眶又湿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两天掉的泪可能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的都多,还加上小时候调皮被父亲暴揍时的。
哭过后,明生暗暗发誓要振奋起来,担起男人该担的责任,就跑到外头吃了一大碗肉酱面和一笼蒸包,然后打包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带去医院。
他躲在楼梯口东张西望,确定那个跟着单若薇的男人不在才给他母亲打电话把人叫出来。
“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
明生把打包的东西交给她,又塞了一张银行卡以备不时之需。
夜色加深,陆风从医院出来,拿出手机,心酸地发现某个没良心的女人,一个电话信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