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男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委屈,这是莫皛天的处事原则。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按照自己的方式一力承担,而白俢儿毫不知情。
郑颖芝已经向莫皛天明确表态,莫家未来的儿媳妇必须是富家千金权贵之后,在生意版图上能助莫家开疆扩土重振雄风,在事业上能助小天飞黄腾达一臂之力。显然,白俢儿的家世背景绝对不符合她的儿媳标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由着莫皛天的性子让他为了一个女人辱没家族使命断送自己大好前程。
秦莫两家本是故交,莫皛天的爷爷还在的时候,两家就已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当年秦越(秦姵瑜的父亲)、郑颖芝跟莫振华还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关系。最终郑家选择了跟实力更加强大的莫家联姻。而郑颖芝也因为有了莫皛天从此与秦越划清了界限。十几年过去了,她对那个男人不是没有愧疚感。
如今秦越在美国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已是两家上市公司的大老板。这次举家迁回B市是为了开拓在国内的业务。秦越的女儿打小就喜欢跟在莫皛天屁股后面转悠,这次回国,秦姵瑜主动到莫家拜访了郑颖芝。女大十八变,那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懂事乖巧。她越看越喜欢,便想着撮合这门亲事,让两家关系重修旧好。
郑颖芝打过好几次电话给莫皛天,让他带秦姵瑜到F大转转,顺便叙叙旧培养感情。以往那些变相的相亲她也不强求,只当给儿子做个参考。可这一次,她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妈,我跟你说过了,除了白俢儿我不会喜欢其他人。你别再搞这些有的没的。”莫皛天又接到郑颖芝的电话有些不耐烦。
“你跟姵瑜从小就认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怎么也比那个白俢儿好。妈是过来人,看得比你清楚,她跟你不合适。”郑颖芝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合适?”
“她跟你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合适,论家事背景,她没有;论学识才华,她也资质平庸;论身材样貌,倒是说得过去,可她比你大一岁,女人的黄金岁月就这几年,过了这几年,你们站在一起都会有人指指点点。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尝试过就罢了,毕竟你还年轻,妈能理解。可要是谈婚论嫁,那个白俢儿就绝对不行……”
“那秦姵瑜就行?妈,这不是你们那个年代,我不需要什么家族联姻,就像你跟爸当年那样,你真的过得幸福吗?如果您是为我好,那就请您不要再干涉我的感情生活。”莫皛天言语有些激动,他已经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我要通知您一件事,您就要做奶奶了。在此之前,我会回家拿户口本。”
“简直荒唐!莫皛天,你是要气死你妈是不是!我绝不答应,绝不答应……”郑颖芝几乎咆哮道,在她的观念里还是淌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即使知道自己的婚姻不幸,她也依然强势的要求儿子走她的路,毕竟对男人而言,儿女情长只是一件小事,她何尝不知莫振华年轻时有多少女人前赴后继,可是莫太太只有她一人,足以。
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她的宝贝儿子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几次三番的顶撞于她。就算怀上了莫家的孩子,她也绝无可能接受。
几天下来郑颖芝坐立难安,再也没办法袖手旁观。她深思熟虑之后打了两个电话,接着走进书房,将户口本拿在手中,准备一个人坐车去往F大。
学生街咖啡馆里靠窗的位置,白俢儿要了一杯柠檬茶,不时看着门口。郑颖芝这么郑重其事的约她单独见面,不免让她紧张。
半个多小时后,郑颖芝衣着讲究妆容得体仪态端庄的出现在咖啡馆门口。那绝代风华的气质,惊艳时光的美丽,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别人赞叹的目光。白俢儿一眼就看到了她,正如当年看到莫皛天一样。俢儿同学在心里默默感叹基因的强大。
“阿姨你好,你要喝点什么?”白俢儿礼貌的招呼着。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她向店员微微点头,和蔼又温柔。
这种感觉让白俢儿稍稍放松,或许她也有好相处的时候。
“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白俢儿主动问道。
“上次小天把你带回家之后我就一直想找机会单独跟你聊聊。”
服务员递来一杯黑咖啡。郑颖芝看了一眼白俢儿手中快要喝完的柠檬茶,突然问道:“你喝咖啡吗?”
白俢儿摇着脑袋尴尬笑道:“呃,我不太喜欢黑咖啡,太苦了。”
郑颖芝微微抿了一口,“的确很苦。”
那你干嘛不加糖。白俢儿心里纳闷着。
郑颖芝看到她疑惑的样子淡然的说道,“咖啡本来就是苦的,加糖只不过是欺骗自己的味蕾,事实上溜进胃里的依然是本质苦涩的咖啡。有的人觉得咖啡很诱惑,想尝试一下,因为苦而放弃了,这种人是明智的。有的人企图加点糖继续喝,最后可能伤了自己的胃。咖啡跟柠檬茶如同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她细品一口手中的咖啡继续说道,“爱喝柠檬茶的人的确不适合喝咖啡。”
白俢儿若有所思的回味着郑颖芝刚才那一段话,以她的觉悟,一时半会儿是悟不出什么大道理的。
“你跟小天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吧?”郑颖芝突然问道。
“嗯,我们大一就在一起,快四年了都。”白俢儿不禁感慨。
郑颖芝点点头,“你也是个用心的孩子,小天房间里的那些星星是你送的吧,他当宝贝似的藏着。”
白俢儿有些小小脸红,天啦,连他妈都知道这件糗事……
“虽然你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但是你可能并没有真正的了解他。小天从小就特别遭人喜欢,给他送礼物写情书表白的女孩儿多得我都数不过来。小孩子没定性闹着玩我不管,但现在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作为母亲我不能看着他继续胡闹。莫家是一个大家族,虽然现在宗亲都分散各地,可家族传承的宗旨从没变过。莫家的孩子必须接受家族联姻,壮大莫家基业。现在莫家败落了,小天作为莫家子孙更是责无旁贷,必须肩负起重振家业的重担。”
“……”白俢儿哑口无言,预感中不好的事似乎就要发生。
“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又年轻漂亮,不应该把大把的光阴浪费在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和人上。”郑颖芝将话头转向了白俢儿,这恐怕才是她要说的重点。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我想你也应该听明白了,莫家有莫家的规矩,不管你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都改变不了现实。他给不了你任何承诺,除非他不姓莫。”说着,郑颖芝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递到白俢儿面前,略带愧色。
“阿姨,您什么意思……”白俢儿终于忍不住了。丫头就算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可也是生在新中国长在阳光下,从小感受着幸福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还从未受过这种“屈辱”。
(靠!豪门婆婆一掷千金劝退苦情小媳妇的戏码早就过时了好吧!)
“听小天说你怀孕了,你们这些孩子做事太不小心。我这个当妈的理应替他负这个责。我也是女人,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就算不对自己负责也要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这些钱你拿着,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如果你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你就要做好单身母亲的准备,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小天是不会跟一个普通女孩结婚的,但我会尽我的全力去帮助你跟孩子,这点钱就当是营养费。如果你不打算要这个孩子,那你也需要钱去医院做手术和调理身子。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小天的责任,你理应拿这笔钱。”说着郑颖芝将钱推到白俢儿跟前,“也不是很多,我们家现在的状况也拿不出太多的钱给你。”
白俢儿一把将钱推了回去,“阿姨,我跟莫皛天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我自愿的,您不需要替他背负这个责任。您还是留着这笔钱自个儿调理身子吧……”
你那身子应该比我更需要调理吧。白俢儿在心底暗自嘀咕。她特不爽快郑颖芝那一副假意慈悲惺惺作态的模样。说什么不逼我做决定,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要不未婚生子,要不忍痛割子,哪一条路不是在逼良为“娼”。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袭来,丫头此刻心情异常烦躁。若对面的人不是莫皛天的母亲,白俢儿保不齐会将那叠钞票扔到她脸上。
“阿姨,我还有事儿我得走了。”白俢儿站起身准备离开。
邓颖芝急忙起身叫住了她,“等等,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已经跟小天订了一门亲事,秦姵瑜是我一个故交的女儿,她跟小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他们俩个如果能在一起对小天对莫家都有莫大的帮助。如果你真的爱小天,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白俢儿紧抿嘴唇,心里拧成乱麻,一刻也不能继续待下去。得找个地方静静,想清楚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那个她原本憧憬的未来,貌似离自己越来越远,霎那间就变得遥不可及。
白俢儿沿着学生街一路走回学校,没有目的没有焦点的走着。一路上回想着郑颖芝的话,做着各种心理斗争:
无论我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家庭背景,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他家人的认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死皮赖脸的跟着莫皛天是不是太没有骨气?可一想到分开这种可能,心里比死还难受。这辈子若不能跟小天在一起,要骨气有什么用?什么狗屁联姻,什么振兴家业,这些都是郑颖芝的想法,我是不是应该问过小天再做决定呢?就算他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还可以私奔……
不知不觉白俢儿走到绿草葱郁的足球场,眼前那一抹悠扬的风光不知让多少人为之倾动,那是她大学四年最宝贵的精神食粮。莫皛天双手插袋,闷着头在跑道上走着。那矫健英武的身姿,隔着遥遥看台也能勾住别人的目光。
秦姵瑜踩着恨天高小步追上莫皛天,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摇曳着身子撒娇,“小天哥哥,你等等我,慢点儿啊。我腿好酸哦。”说着眼巴巴的看着身旁这张无奈的俊颜。
“秦姵瑜,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别拽着我行吗?”莫皛天蹙着眉头心情欠佳,下午原本打算回家拿户口本的,结果被这丫头拦截了,“你怎么说来就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那么久没见,人家想你了嘛。我给你打多少次电话了,也没见你主动来找我,那我只好自己找上门来咯。”秦姵瑜依旧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我就喜欢挽着你怎么了,小时候你不一直让我拉着你走来走去的?”说着秦姵瑜一脸得意的笑了,将头靠在莫皛天肩上。
秦姵瑜长着一张超模的脸,虽说不上特别漂亮但绝对气质出众。一米七五的窈窕身段还踩着恨天高都快赶上莫皛天了。这两人走在一块儿的画面随便一帧都像是时尚街拍,顿时惹来回头率无数。
莫皛天极不耐烦的将缠着自己的双手推开,“你现在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跟小时候一样不好吗?我对你的感情可从来都没有变过。”秦姵瑜又将手缠了上来,扭过头来瞅着这张苦大仇深的脸,顿觉十分可爱,转身直接扣住莫皛天的脖子踮脚亲了上去。
白俢儿傻傻的愣在原地看着远处刺眼的风光,此刻她内心唯一的精神支柱正在绝望的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