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曾经说过,只要是能让我觉得快乐的事情,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愿意去做,因为我想要的只是快乐。
这就是我的人生观。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只要不认真,就没有什么是玩不起的。
多年之后,我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想到苗苗,想到兰荻,想到我和尚铭。
兰荻和尚铭,这对兄弟,一个放纵得令人痛苦,一个偏执得令人伤心。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人都会犯错,或早或晚而已。
可人既然犯下了错,又怎会没有惩罚?
我想起我们过的这些年——
从甜蜜,到怀疑。
从信任,到背叛。
从两情相悦,变得针锋相对。
从亲密无间,变得若即若离。
而最初的感情,在岁月的洗礼下,也逐渐变成了难言之欲。
我们相背叛,相憎恨,相算计。
可最后,谁又比谁洒脱?
第1章素未谋面的摄影师
大学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一到宿舍,我随手把包甩在桌子上,扑进柔软的被子里就想狠狠睡一觉。
我叫叶嘉,M大建筑专业大一年级的学生,表面过得光鲜亮丽,实则穷到胆战心惊。
不要误会,我不是那种穷奢极度,吃穿样样讲究的纨绔子弟,光鲜亮丽只是M大这个百年老校在我身上映射出的代名词。也许在外人眼里,M大建筑系的学历光环瞬间让我身价增值,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天精打细算口袋里还有几个钢镚,还总要担心明天会不会又要喝西北风的日子有多么的糟心。
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生活费不要,偏想着成年人了要学会自我独立,不要过分依靠家里,吃穿用度都要靠自己解决,以至于上个大学过得磕磕巴巴,手头没几个钱就不说了,资金链还经常断裂,每逢集体活动要提前交费时,都免不得低下头向老爸老妈声泪俱下地陈述经济上的困难,然后在拿到钱后义正言辞地保证这个月工资一到手就连本带息地把钱还上。
唉,真是越想越来气,越想越憋屈。
事情还要从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也就是几个月前说起。
虽然说现在这年代,家里出个大学生不像以前那样,是件能闻名全乡全镇,酒桌上吹也能吹到天上去的事情,不过好歹也算是盛事一件,尤其是像我这种考上个自认为还不错,实际上也确实很不错的大学,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于是,为了庆贺我终于摆脱象征着苦海无涯,哦不,应该是学海无涯的高中生身份,星光璀璨地迎接光鲜亮丽的大学生活,在认真商讨一晚上后,老爸老妈终于敲响了我房间的门,然后一左一右站在我的身边,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非常深沉地对我说:“叶子,爸爸妈妈已经商量好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爸妈叫我叶子,虽然按照这个逻辑,跟我一个姓的老爸也可以被这样叫,但是比起被叫“嘉子”,我总有种老妈正在晾衣服,而且手头上还缺了那么几个夹衣服用的夹子的那种土气感。
我第n次无奈地将目光从手里的书上移开:“又商量好了?这次准备摆几桌?”
“什么叫又,我和你妈这叫严谨,事情要办得妥帖齐全,才不会叫外人笑话。”老爸完全没感觉出我看书看得好好的,突然被强行打断思路的郁闷,依然在兴高采烈地比划着,“我们准备摆十桌,十桌多好,十全十美嘛。”
“还要请老师的。”老妈补充道,“我们准备到时候先请老师吃饭,单独摆一桌,不够就摆两桌,师恩难忘嘛,要好好感谢人家老师把你教得这么好,等老师都感谢过了,我们再把家里那些亲戚请过来,摆十桌给你当升学宴。”
“没问题,我都行。”我随手捻着书角,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安排座位的时候让苗苗坐我旁边,别的人她都不认识,吃饭的时候肯定放不开。”
“好,记下来了。”老爸拿了个本子记了下来,“还有什么要关照的?”
我想了想,什么都没想到,便实话实说:“就这个,其他的没了。”
“那行,想到什么就告诉我。”一向节俭的老爸难得表现出对钱这种东西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和你妈已经决定了,这回不管花多少钱,都一定要给你这升学宴办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看来老爸是准备好动用珍藏多年的存折了,这时候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我的印象中,就算是十年才有一次的整十岁生日,他和老妈也只是在外面找个普通的宾馆摆一桌请熟悉的亲戚吃个饭就算完事,但这次为了给我办升学宴,他们在大半个县城的酒店里里精挑细选了好几天才决定下来,甚至一办就是十桌。
我虽然对价格这些不是很了解,但是那么体面的酒店,在费用上又能便宜到哪里去,更何况是那么大的排场。
虽然我从不去打听爸妈的工资,但是从平时的吃穿用度上,我也能看出家里的经济情况并不算富裕。
我抬起头,不经意地朝老爸和老妈看了一眼,说道:“嗯,我听你们的。”
“那就先这样了。”老爸合上本子,满意地笑了笑。
我看到他和老妈眼里的光,第一次对多年来的付出是为了什么有了清晰的体会。
既然花钱的事已成定局,那么接下来要想的,就是如何让这件事在有限的基础上实现最大的增值。
向来节俭的老爸和老妈斥巨资大摆宴席,那我必须得在升学宴上好好表现一下,才算是不浪费这么难得的机会。
为此,我每天至少花三个小时学习化妆,并且注意饮食。
要知道,在没有学习压力的情况下,低消耗和低代谢的生活模式很容易导致发胖,因此,身材管理是相当有必要的。
想到这里,我在每天的任务清单上又加上一条——运动两小时。
化妆学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熟能生巧嘛,脸总共就那么大,就算再难,又能难到哪里去,难道能像我前几天看的那本建筑模型书里写的,要从地基开始慢慢打磨,然后还要去算脸部的承载力?
打磨估计是要的,但是算承载力这些,应该就不用了吧。
嗯,看来化妆的学习压力并不是很大。
于是我凭借着高考后尚未散去的书生意气,在学习清单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最后将那句原本“写一份不少于1800字的发言稿“,洋洋洒洒地改成了“写一份不少于3000字发言稿”。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台下的亲朋好友听得耳朵生茧,其实我还能再写写,把稿子拉得更长。
升学宴定在八月下旬的一天,去酒店前,我特地打电话让苗苗从家里赶过来,帮忙挑选上台前穿的裙子和下台后穿的便服。
“你办个升学宴,怎么弄得好像要结婚一样,还分上下台的衣服。”苗苗一边给我挑衣服,一边忍不住说道。
“哪有,我这不是想尽善尽美嘛,穿裙子是为了漂亮,穿便服是为了方便敬酒。”我振振有词地解释。
看得出来苗苗在帮我挑衣服这件事上还是挺为难的,因为在我化好妆,摆弄好头发,还对着镜子欣赏了很久之后,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对着摆满了一整床的裙子在犹豫。
不知道是因为和我一样,她也有选择困难症,还是因为我备选的那些衣服都很漂亮,弄得她一时间实在分不出高低上下,总之指望她在短时间内给这些衣服分出胜负,是不太可能了。
“就这条吧。”苗苗突然一咬牙一狠心,指着一件浅绿的裙子对我说。
惊喜总是来得出乎意料,就在刚才我还觉得指望苗苗无望,没想到下一秒她就给了我结果。
虽然这个结果好像做得比较艰难。
“那就这条。”
我拿起那条浅绿的裙子就往袋子里塞,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白费苗苗历经挣扎的一番努力。
漂亮的裙子有很多,更漂亮的裙子也有很多,但要在很多漂亮的裙子里选一条最漂亮的,恕我无能为力,我真的选不出来。
这就是选衣服的痛苦。
而这种痛苦,我和苗苗都懂。
“你自己不选一下?”苗苗惊讶地看向我。
我摇摇头:“不了不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苗苗学着宫斗剧里的经典台词,扭扭捏捏地说道:“难得皇上这么相信臣妾,臣妾甚是欣慰。”
我镇定地打断她:“我只是觉得,这种选衣服的痛苦,一个人来就好了,何必要两个人都承担呢。”
苗苗顿时气得过来捶我。
我连忙求饶:“我说笑的啦,我怎么会是出卖朋友的人!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经体会过一次这种痛苦了,你知道吗,那些摆满了一整床的裙子,就是我在衣柜里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看着那些被放弃的裙子,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
我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捂住胸口,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苗苗才终于对我笑了笑。
哈哈,苗苗就是这么好哄。
“那好吧,看在你今天要当众表演的面子上,我原谅你了。”苗苗瘪瘪嘴,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什么叫当众表演,我那是上台发言好不好!我又不是马戏团的动物,任人消遣。”我十分严肃地纠正她。
“好了,收拾完就走吧。”苗苗催促我,“今天你的主场欸,要早一点到才行,别忘了叫摄影师给你多拍点照片,把成本赚回来。”
“放心啦,这个我早想好了。”
“记得要让摄影师找角度,不然照片拍出来很难看的。”苗苗提醒我。
“嗯。”我想了想,“不过这么好的酒店,雇的摄影师应该不会太差吧,在这么好的地方工作,技术总要符合他的身价嘛。”
“也是。”苗苗点点头,“那你让他帮你多拍几张,顺便告诉他,这些照片很重要,拍不好就让他赔钱,听说有些酒店自带的摄影师工作很不负责的,你这么和他说,他就认真了。
“苗苗你知道的不少嘛。”我惊讶地看向她。
“生活常识,不足为奇,不足为奇。”苗苗装模作样地想要谦虚两句,只可惜脸上不自觉扬起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
两个人之所以能玩到一起成为朋友,那一定是有共同点的。
我和苗苗可没有掉进钱眼里,我们这叫在有限的基础上实现最大的增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