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灰蒙蒙的,薄薄的雾气将路面盖上了神秘的衣服。
走在晨间的苏清正准备去镇里上工,却在牛车旁看见了徐媛媛,她也没打算上去打招呼,转身就准备离开。
“苏清,我有些事情跟你讲,可以等一下再走嘛?”徐媛媛见她准备走,脸上带着红晕急切的说。
“有事吗?”苏清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个,苏清,你之前不是和赵斗订过亲吗?可以帮我说说好话吗?这几天他家里人一直在堵我。”徐媛媛带着些生气的语气说道。
“抱歉,我和他一点也不熟,而且我们没有订过亲,是他母亲偷偷找我爷爷说的,但是我爷爷并拒绝了而已,所以帮不了你。”苏清冷漠的拒绝。
“怎么会呢?他家里人愿意去说你的亲证明他们还是喜欢你的,而且只是说两句而已啊。不会耽误你什么的。”徐媛媛脸上有些激动,忍不住想拉清的手,但是苏清甩开了。
“抱歉,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帮不了你。”苏清说完想转身就走。
“别,求求你了。”但是徐媛媛一直用力的抓紧她的手臂让她一时挣脱不了,而且还摆出一副快要哭泣的模样,让苏清有一些不耐烦,这个人还是这样,总是一副小白花模样,好像谁不喜欢她或者不帮她就是罪大恶极似的。
“苏清,你竟然敢欺负媛媛,不要太过分了。”迎面跑过来的赵斗额头上还带着虚汗急切的说,手上一用力猛然把苏清推开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就算你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喜欢的只有媛媛。”还一副防备的样子,仿佛担心苏清会冲上来似的。
“神经病”苏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完转身就走,生怕在被这对有病的人给缠上。
眼角瞥到身后的赵斗还在安慰泫然欲泣的徐媛媛,真是越看越傻逼。
徐媛媛见苏清要走了,还想说什么,但是赵斗一直拉着她讲话,眼里隐隐有些不耐烦,但是脸上还是一幅想哭的模样。
苏清干完工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苏倩就跑过了,红扑扑的脸上带着些许兴奋的问道:“姐,听说你今天把徐媛媛弄哭了?”
“你听谁说的?”苏清有些哭笑不得。
“那个赵斗啊,在村里到处说你欺负那个徐媛媛呢,真是没品。”苏倩撇了撇嘴,有点不屑的说道。
“别理他。”苏清忽然觉得有些恶心也有些索然无味,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怎么跟他过了那么久的。
“姐,你说那个徐媛媛都要回城了,干嘛还要和那个赵斗牵扯啊?”苏倩八卦的问道。
“或许是因为通知书还没来,他需要赵斗帮她稳住他母亲和家里的老太太吧。”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徐媛媛心机好深啊,早上去找你肯定也是故意的。”
“或许吧,你以后遇到这种女人能远离就远离。毕竟有病可是会传染的。”苏清打趣的说到,苏倩也忍不住发笑,确实有病,两个人又忍不住拉了会儿家长。
夜晚就这样在两个女孩子的窃窃私语中溜走了。
晨间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璀璨的亮光,泥泞的小路上满是准备去劳作的村民,突然;“通知书来了!”,邮政的送件人员喊道,顿时一窝蜂的人冲了过去,“都有谁的啊?”“有没有我们家孩子的啊?”“谁考中了啊?”
“张志的,徐桂文的,徐媛媛的...”村里大半年轻的知青都考上了,一张张喜悦的脸庞充斥在贵溪村。
徐媛媛拿到通知书后就立马躲到了房间里不出来,任凭赵母在门外怎么怒骂都没见有半分动静。
等到赵斗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赵母的身影和紧闭的房门,赵斗心里也有些紧张,他怕媛媛会离开了,不,他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是又不愿意相信,他可以陪媛媛一起回城的明明,但是媛媛总是告诉他,他要是走了他们家的老人怎么办,所以媛媛一直让他在家侍奉老人。他突然有些茫然。
第二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知青们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徐媛媛早就坐着牛车跑了,村里一整天还围绕着赵母骂骂咧咧的声音,而赵斗坐在家里还有些懵,他的媛媛真的离开他了…
难道真的像妈说的那样媛媛把他当做备胎?他不禁有些难过。扁平的脸上充满了沮丧和委屈。
而另一边的徐媛媛,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才回到她的家乡,身上因为长期窝在车厢里有点淡淡的馊味儿,原本梳的整齐的辫子也变得有些凌乱;她的行李并没有很多,曾经下乡插队带的衣服都破的差不多了。
三年了,她终于回来了,站在车站的徐媛媛有些怀念但更多的是怨恨,当年妈为了不让弟弟去插队就写上了她的名字,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以来她无比的憎恨。
下了火车的徐媛媛了换成了大巴,在拥挤和颠簸的车厢里晃荡着向那个惦记的家靠近。
站在小平楼门口的徐媛媛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弟弟的声音;“妈,姐应该快到了吧?你说她在乡下这么些年存到一些钱啊,我结婚她应该会帮忙的把?”徐弟弟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但还是透露着隐隐的欣喜。
“当然了,那是你姐,你可是我们老徐家的根,不帮你帮谁啊?”徐妈妈宠溺的说道。
门外的徐媛媛嘴唇被咬的发白,眼里透露着浓浓的恨意。她并没有着急敲门,待里面的母子结束了话题,徐媛媛才不急不缓的敲了敲门,换上了欣喜的笑容。
打开门的徐母有些惊讶,但是立马换上了高兴的笑容;身后的徐弟弟也嘴角一弯,但是咕溜溜的眼睛一直在打量徐媛媛手里拿的东西。
徐媛媛当做没有看到,这些天一直在和徐母抱怨大队生活的辛苦,表示她插队的地方很穷,连饭都吃不饱。
徐弟弟听着非常失望,他有些不相信,低沉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媛媛确实藏了票和钱,都是赵斗给她的,但是她绝不可能拿出来,她已经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的她对这个家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而那个什么要进门的弟妹真是敢说,居然要两百块的彩礼,徐媛媛内心非常不屑。
徐母见这些天女儿并没有要帮弟弟的意思,在趁着她外出的时候,溜进了她的房间,她翻了翻床铺又看了看床底下。
本来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却在转头的时候发现床下露出了一个灰色的布角。
她赶忙拿出来,好家伙,整整三十块呢,还有那么多布票,徐母开心的出去和徐弟分享,两人一合计赶忙去了女方家下聘,一时春光满面。
回到家的徐媛媛,看到有些凌乱的床单,赶忙查看,真的不见了,太过分了,徐媛媛冲出去就和徐母大叫:“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做贼!”
徐母有些心虚,但是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立马大叫:“什么叫做贼,我是你妈,这钱合该你孝敬我的。”徐媛媛真的是气笑了,望着这样的家不禁有些悲从心来。
她要脱离这个家!趁着夜色,拿上母亲放在柜子里的多余的粮票和布票,坐上了开往宋城的火车。
而在贵溪村的苏清还不知道徐媛媛和上辈子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徐媛媛因为和赵斗总是秘密幽会村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并没有因为赵母的纠缠那么早回城,那个时候她回城的时候徐弟弟也已经娶了媳妇儿了。
而在厂里工作的苏清,也存了有六十多块钱了,下了工以后她打算去百货商店看看;这个年代的百货商店不像未来那么富丽堂皇,白色的灰泥墙结合浅红的屋瓦,圆形的拱窗,浅黄色的厚重的木板门,正厅的中间还挂着伟人的画像。
苏清直接走向左侧的柜台拿了一盒蛤蜊油准备带回去给妈用,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母亲的脸上总是发红发紫到了冬天甚至开裂。
之后又去了集合社换了些碎布头,家里的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年了,大部分已经洗的发白,有一些边缘也已经脱线了,有些甚至破的已经没有地方做补丁了。
收到蛤蜊油的苏母惊喜连连,但是又忍不住心痛的说“你这孩子,蛤蜊油多贵的东西啊,得花不少钱吧,你自个人存着啊”
“妈,我的工资还够,而且这个蛤蜊油可以用很久的,而且钱总是会赚回来的。”苏清安抚的对她妈说道。
“那这些碎布头不贵吧,你还要读书的,钱可不能再乱花了。”苏母虽然高兴,但是看着这不少的碎布头红肿的脸上还是充满了担忧,所以忍不住这样叮嘱苏清。
“好了妈,你放心吧,您看您和爸,已经多久没有新衣服了啊,而且秋收之后冬天就要来了,趁着有布赶紧做几件新衣裳才好。”苏清有些好笑的跟她妈说道。
“哎,行,我这就是裁布给你和你爸好好缝几件衣服。”苏母脸上挂着笑,兴冲冲的回到房间里去裁布了。苏清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书就继续看了。
回到家的苏父看到做好的新衣服,严肃的长方形的脸挂满了欣慰的笑容,这件灰色的麻料裁剪的中山装看起来非常立体,苏父在身上搓了搓手,赶忙试了试衣服。
苏父苏母这样开心,苏清也感到很开心。
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屋内的凳子上,交映着屋内的煤油灯发出温暖的火光。
就在这个时候,村里来了一个穿着花马褂的妇人,头顶还帮着红色的发巾,满脸洋溢着喜气,手里还拿着一张红纸,慢悠悠的向苏清家走来,周围顿时响起了各种讨论声:“这陈家村的媒婆啊”“向苏家老大家去了,不会是要给苏家那个长孙女说亲吧?”“那个孙女不是在读书?怎么突然说亲?”“一个女娃子说什么亲啊”...
陈媒婆富态盈盈的敲着苏家的大门。“谁啊?”苏母拉开大门迟疑的问道。
“这儿是苏清家吧?您是苏清的母亲?我是陈家村的媒婆。我是来替赵家给你们家清清说亲的。”陈媒婆有些自得的对苏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