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和乔薇随意坐在一个商场的板凳上，背后是充气的游乐场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男孩高兴地在泡沫垫子里蹦跶，偶尔抓住几颗彩色的塑料球，奶乎乎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王媛带着笑意，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慈爱，柔声叮嘱：“小涛，你慢点！”
五六岁的男孩子玩得正起劲，哪里肯听，一股脑地又钻到一个充气的圆筒里坐滑梯。
乔薇看着眼前的王媛，觉得似乎每过一段时间，她的改变就愈加表现在脸上，此刻穿着普通的休闲装，简单利落，看起来比以前年轻了不少，脸上的妆容也似乎更加衬她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带了一点女人味。
“你状态更好了。”乔薇实话实说，“小涛现在也过来了，你们母子现在不用分开了。”
“是啊，”王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才把目光从游乐场里的小孩身上移过来，“离婚手续基本上都办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闹了一阵，突然就没再闹了，乖乖地配合我走流程了。”
那个人，自然是指的王媛的前夫，乔薇想了下，似乎王媛并不知道前不久他来找自己麻烦的事，但她也不打算说，不想给王媛更多的负担。
其实，那件事后，乔薇背后使了点绊子，调出了那天的监控，还拍了照片，拿着这些让律师转告了李海强，要是不配合离婚，就得等自己的律师信。
“那你们现在还住那吗？”乔薇又想到上次李海强蹲在门口的画面，有些隐隐地担忧，那地方好像不是很好。
“早搬走了。”王媛脸上是轻松地笑，“我也怕他来找我，所以第一时间就搬家了，你说大城市也挺好，不刻意，谁也碰不见谁。”
乔薇想着自己和顾楠易之前好几次的偶遇，忽然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没什么道理，不可察觉的，乔薇嘴角扯出一抹不经意的笑，他们两个真奇怪，似乎不太认识的时候，就总能碰面。
同一个婚礼、同一场酒会、甚至……同一个项目。
“你笑了。”王媛看着乔薇嘴角很快消失的浅笑，觉得眼前的乔薇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些柔和，“想到了什么吗？”
“嗯？”乔薇不自觉地抹了下自己的脸，好像是笑了，于是掩饰地说，“没什么，为你开心。”
王媛以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乔薇，乔薇却觉得，这目光让自不好意思，因为刚刚，她明显心不在焉。
最近好像总是这样……稍微有点能扯到顾楠易身上的事，她总是能扯到他身上，难道这就是……陷进去了？
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王媛说要请乔薇吃饭，感谢乔薇帮助自己。乔薇也不扭捏，爽快答应。
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朋友，一起吃了一家中餐，吃饭时王媛和乔薇又聊了一些高中的事情，好像一下子，两个快要三十的女人在这顿饭里，简单的谈论间，似乎少女时光片刻在他们身上回光返照。
小孩子活泼，给饭局增加了很多乐趣，不知不觉，桌上的饭菜就着年少时的话题，不知不觉，似乎连味道也变了。
“我记得，那时候同学们都说你不需要朋友，骄傲得像一个公主。”王媛感慨着说，脸上是回顾往昔时淡淡的笑意。
“是吗？”乔薇也笑，大概她们说的是真的，她的朋友历来都没什么，换了地方也就没什么联系，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一个人的日子清静又简单。
“但你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王媛眉间微皱，认真想了想，“大概……有点温柔了。”
是的，眉宇间的眼神似乎都是一种温柔，而且每一次见她，似乎那个看起来冷漠的漂亮女生，都在渐渐淡去，取而代之是一种恬淡的烟火气息，不明显，可是能令人感觉到。
温柔？乔薇想着这个词语，如果说谁适合这个词语，她觉得是顾楠易。眼里自带了三分柔情，那双眼睛明亮又深沉。
难道说，恋人之间的气质会互相影响吗？
正想着，电话想起来，正是那个刚刚她还想着的人，不知道，算不算心有灵犀？
“在哪？”电话一接起来，顾楠易就开门见山，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乔薇报了地址，顺便说自己在吃饭。
“要结束了？”
看了看拍着咕咕肚子的小涛，乔薇眯着眼睛“差不多吧！”
“好，我来接你。”顿了顿，电话里的声音似乎都带着淡淡笑意，“等我。”
“好。”
挂完电话，乔薇想起那句“等我”，心陡然加快了几分。
暗暗想，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能不经意间说出一些很像情话的话，简单两个字，竟然被她听出一种深情。大概，她不是王媛说得温柔，倒也许是变得有些现在流行的“恋爱脑”了。
“男朋友？”王媛带着一种好奇问。
略略思索，乔薇点头，“嗯”了一声，“等下他要来接我。”
这个身份，似乎自带着三分甜蜜尤其是对外人承认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乔薇从来没有在嘴里对别人承认过人生里有这个身份存在吧。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电话就又响了。
“看你左边。”顾楠易的声音低低的，缓缓的。
乔薇应声看去，被雪覆盖了枝头的城市，玻璃窗前，一个穿着长款大衣的男人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揣在兜里，笑得清俊含蓄，眼里却带三分促狭。
白雪与黑衣，本来是冷峻的搭配，可男人笑得如同三月，便觉得画面都柔和了。要是此刻只有她一个人，乔薇甚至觉得，自己跑出去，像个小女生一样扑进他怀里，好像也不错。
但自己还有年龄的自觉，于是克制着表情，冲王媛笑笑，三个人慢悠悠从餐厅出去。
“原来真的是你男朋友！”王媛恍然大悟般说起。
“嗯？”乔薇疑惑。
“你忘了，上次杨卓婚礼，你走后，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没想到，真的是你男朋友。”王媛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要是胡灵灵知道，可能就笑不出来了，她上次还说，这种桃花脸的男人，一看就不专一，但我觉得未必。”
乔薇笑笑，没说什么。胡灵灵三个字从耳边传来，似乎很遥远，遥远倒乔薇觉得她对自己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三个人一边踱步，一边往顾楠易那边走，小涛有些害羞，今天一晚上都不怎么跟乔薇答话，但现在也忍不住过来拉乔薇的手，奶声奶气地小声说，“阿姨，那个哥哥好看。”
乔薇失笑，果然，颜值可以征服一切年纪。
距离顾楠易还有十几米的样子，对面的男人却不在乖乖站在原地等，几步走过来，把乔薇的手拉住，揣进自己兜里，旁若无人的样子，透着一股子急切。
乔薇在衣服兜里，尝试挣脱，毕竟，在老同学面前秀恩爱，还是有点业务不熟悉，总觉得有点不习惯。但兜里那只手却不由分说，握得更紧了。
“你好，我是顾楠易，”男人笑着看了乔薇一眼，自报家门，“乔薇的男朋友。”
“你好。”王媛有被这段介绍搞得有些惊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好像……这个人似乎对“乔薇的男朋友”身份格外认可。连带着语调都上扬。
“你们住哪里？送你们一起回去？”乔薇问。
“不用了。”王媛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当电灯泡，“我和小涛准备再附近逛逛，你们回去吧。”
“那好，我们下次再见。”乔薇朝他们摆摆手，小涛也举起小手，抿着嘴总算露出了笑意，忍不住俯下身子你捏了捏小涛的小脸，小家伙又飞快地躲在了王媛的背后。乔薇失笑。
顾楠易在这一幕里失了神，乔薇侧着脸，头发微微地随着俯身的动作跳动，脸上是一种他没见过的宠溺的笑容，不知不觉地，竟然觉得如果他们有一个长得像乔薇的孩子，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从商场到停车场，顾楠易嘴边一直噎着一股莫名的微笑，乔薇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地，忍不住吻：“今天中彩票了？这么高兴？”
“嗯。”顿了顿顾楠易说，“差不多吧。”
“都干什么了？”
“买了很多礼物。”顿了顿，又说，“见岳父岳母的。”
“……”
不知道该说他脸皮厚还是切换得太过自然，之前还在担心这么快，他会不会不适应，现在嘛……好像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乔薇扬眉，“都买了什么？”
顾楠易在主驾驶室看着乔薇，又浮现了刚刚那种莫名的微笑，“很多，你问哪个？”
“小心留下一个炫富的坏印象。”乔薇揶揄。
“那没事，”顾楠易扬眉，笑得很荡漾，“一次性采购，分批次使用，反正，我肯定招岳母疼。”
“……”
这是说，以后还要常常上门？默默地乔薇憋出了两个字：“脸皮很厚，还很有心机。”
顾楠易仍旧笑着，发动车子，对“脸皮厚”的事，不置一词，但是抓住“心机”两个字表示赞同，淡淡地吐出，“我的确很有睿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