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好像是一个分隔点，这个点之前，他们凭自己自觉相处，但，她还没想好，这个分隔点之后，她要如何与他相处。

　　不管有没有曾经察觉这层窗户纸的存在，它都已经被捅破了。

　　从乔薇那句话判断，顾楠易知道，那边的人已经完全清醒，因为语气里又如往常一般清晰正常，倒是，有点想念刚刚无意间的娇嗔。

　　“你起来就出来，我在小区外等你。昨天说好的，今天见。”顾楠易看了下手表，又补充，“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乔薇愣住，什么时候说好的？仔细回想昨天的点滴，好像……是在他评价完自己不算太难扭的“瓜”之前，轻轻地说了一句“明天见。”

　　但，这也算说好？

　　一头栽倒在被子里，只觉得自己的生活节奏被这个“不速之客”打得稀碎，先是起不来，后是被安排，闭着眼睛，乔薇有点耍赖地想，这个单方面“说好”，可不可以不去……

　　然而，这个问题，似乎顾楠易从源头上就没给了她拒绝的机会，他像只什么等着猎物出洞的猎手一般，也不给你提示，没事都到洞口等着，还通情达理地说：“没事，你慢慢来。”

　　想到这，乔薇痛苦地闭上眼睛。

　　昨天就被他一句接着一句，带着节奏，毫无还击之力，今天，她要好好发挥，想好措辞，然后再出门“迎敌”，目标是保住打个平手，争取让“敌人”溃不成军。

　　揉了揉有点肿的眼睛，万里长征，她准备先从洗脸开始。

　　一阵简单地收拾，时间都来到了七点半，对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白皙的自己，乔薇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换个衣服，打个底再出去。

　　拿着粉底，思索再三。

　　最后，乔薇决定就这样随意一点最好，不然，显得多重视一样，还暗搓搓有助于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想好之后，也没有急着走，她在心复盘算着昨天他的意思，想着自己能给予的回应，又想着可能周到的措辞，像对待工作一般，在心里大概想了个七七八八，才挺着背朝门口走去。

　　他说，要个机会扭自己这颗难拧的瓜。

　　她想，那就让他拧着试试吧，至于拧不拧得动，听天由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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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点40，乔薇终于出现在保利新苑门口。

　　顾楠易觉得，大半个小时里，自己体会了应届毕业生求职时矛盾的心里，有点地心急，又希望时间慢一点。

　　急，因为想看到她

　　慢，因为昨天的消息，乔薇一句也没回，他有点摸不准，她今天预备怎么对自己。

　　乔薇觉得，大半个小时里，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出自己家小区门口，原来也可以是一件充满压力的事情。

　　人生，真是随意又神奇！

　　还没有走近时，他们彼此在远处用自己的眼睛向对方行“注目礼”

　　顾楠易眼里的乔薇：丸子头随意地卷着，穿着休闲的卫衣和牛仔裤，几缕头发随意地在额边。这样打扮，她看起来小了好几岁，从没看过她这样，慵懒随意的好看。

　　乔薇眼里的顾楠易：依旧是衬衣西装，格外正式，只是衬衣带点样式，是休闲的领子，带点“v”领，有点时尚。虽然，脸是吸引人的，但是更吸引人的，是他脚边的箱子，一个有点大的箱子。

　　这阵仗，看起来，有点像私奔，又……像是要借住……

　　所以，他究竟要干什么？乔薇目不转睛看着箱子思考着。

　　“你……”乔薇指着箱子，开门见山，“带着这个，是要？”

　　顾楠易看了一眼脚边的箱子，“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脸上露出两分坏笑，“准备投奔你。”

　　“……”心里，漏跳一拍。

　　！？这话，有点暧昧，不按常理出牌，他好像总有办法，搞得自己措手不及。

　　“开个玩笑。”他笑了笑，“我等下要出差。10点的飞机。”

　　“可是，不好笑。”乔薇用表情加深这个语气。

　　“是吗？那我再练习一下。”顾楠易很虚心，又好脾气地说，“吃早饭没有？”

　　“没有。”

　　明知故问，乔薇没什么好脾气，40分钟出来，还要做好“公关预案”，时间很紧好吧！她哪里有时间吃早饭？

　　“嗯。”顾楠易思索了一下，很认真地对乔薇说：“乔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有起床气。”又顿了顿，自顾自说，“以后早上，我不能来叫你。”

　　“……”

　　额……又是一句，没有在“公关预案”里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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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近的早餐店里，顾楠易自如地喝着豆浆，吃了两个包子，还自然地问她吃不吃油条，不如再加点。

　　那样子，让乔薇恍然觉得，这个地方，怕不是他的地盘？

　　乔薇却食不下咽，看着那个神色如常的男人，心里盘算着，不知道他待会儿要说些什么，她有点怨念：怎么一开始，她又成了别扭的一方。

　　“你今天要去哪里出差？”

　　“怎么？”顾楠易又喝了一口豆浆，“你有点舍不得？”

　　“……”

　　她决定闭嘴，夹起盘子里一个圆圆胖胖的包子，乔薇愤愤地把它塞进自己嘴里，不知怎的，她觉得，他的脸皮逐渐显露了自己的实力，厚得无以复加，没道理啊，当初还觉得他一本正经来着。

　　想来想去，大概是被脸迷惑了……抬眼看了看他，果然一副斯文俊气的样子，欺骗性很强。

　　哼！谁知道……

　　吃饱喝足，顾楠易就专心看着小口喝粥的乔薇，心情有点愉悦。这场景，太过生活化，有点温馨，眼睛里也忍不住泛出笑意。

　　“是临时通知的，本来没有在计划里。”顾楠易忽然认真说。

　　“嗯？”一时，反应不过来。

　　“出差。”

　　“噢。”她不知道，他有什么必要告诉自己这些，于是自己喝着粥。

　　“我怕，”顾楠易严肃起来，“突然就出差，你觉得我不认真，所以要来见一见你。”

　　看着乔薇又小口喝了一下粥，顾楠易继续说：“我没有不认真，乔薇，我昨天说的都是认真的，要不是你突然去相亲，可能，还要迟一些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总之是要告诉你的。”

　　“如果，你要考虑别人，不如先考虑我。”

　　“好吗？”

　　一字一句，顾楠易认真地说，不急不缓，又再次敲打着乔薇的心门，周末里没什么人的早餐店，此刻像静了音一般，只剩下那句“好吗”，声声传入乔薇的耳朵里。

　　阵脚已乱，乔薇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她知道，顾楠易必定认真地看着自己，眼里也许又是无限温柔，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好一会儿，乔薇低低地说了一句：“也不用特意来，你可以发消息给我。”

　　“不一样的”

　　乔薇终于抬起头，等着他说哪里不一样。

　　“说过要来见你，我得言而有信。”他的眼里有着执着。

　　顾楠易在心里补充，因为要见你，所以，一大早就自己打车过来，坐在车里时，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个准备私奔的毛头小子。

　　“嗯。”乔薇轻不可闻地回应，却不敢看他了，只觉得耳朵开始热起来。

　　“还有……”

　　顾楠易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秘书的电话打断，他对着那边说了个地址，乔薇知道，他要出发了。

　　挂断电话，乔薇站起来，看了看表，说：“那你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这里离机场不近，要大半个小时。”

　　“嗯。”顾楠易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付了钱，又拖着自己的行李。

　　站在路边，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挺过来，秘书下来，把顾楠易的行李搬上车，乔薇和顾楠易并肩而立，静静地等秘书放行李，出发已经在倒计时。

　　猝不及防地，一双大手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抚乱了几缕并不乖巧的头发，那双手仿佛在逗一只可爱的动物似的。动作很轻，有点宠溺，又有点突兀。

　　嘴里道：“记住我的话，别去相亲。然后，等我回来。”带点命令，又像请求。

　　收回手，却不太放心，又说：“得回我消息。”

　　汽车离去，一切都没了痕迹，愣愣地站在路边，乔薇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头顶，刚刚他手放过的位置，她用手，抚平了那些躁动的发丝。

　　他突然地来，又匆匆地去，竟然一种梦一样的不真实。

　　“叮”手机里，传来提示音。打开手机，那里有顾楠易的两条消息。发送时间是刚刚，他用文字说：

　　【还有，】

　　【我本来就想来见你。】

　　乔薇把他刚刚说到一半的话，完整地话连起来，他解释自己一早来的原因：说过要来见你，我得言而有信，还有，我本来就想来见你……

　　心，又漏跳一拍，耳朵上的灼热感，更加强烈……

　　想了一路，乔薇还是没想好，怎么回复这两行字。不知不觉，自己的家已经在眼前，手机上，从昨天的六条消息，变成了今天的八条。她决心要给他一个回复。

　　犹豫了一下，打下四个字：

　　【一路平安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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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机场的路上，顾楠易对着手机，兀自笑了，嘴角的弧度漾到眼里，又倒映在手机的屏幕上。

　　一路平安，又一路顺利。

　　手指划过，他回复：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