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慢慢吞吞走,上电梯,按密码锁,总算到了自己家门口。要不是担心自己的脑袋不能准确运行,她其实也想走很快的。
大约是喝酒喝得太急,反应也就来得太急,关上门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在厕所呕吐,在饭店门口呕吐,还跌跌撞撞,这一幕幕的样子,好像都……不太美观。
其实,不太美观也没什么,主要是……有一个旁观者,就不太好!
眨了眨眼睛,乔薇强制自己忘掉这些画面,她踱步到沙发,舒服地躺下,四肢百骸都在柔软的坐垫上得到了舒缓,比起……乔薇眼睛忽闪忽闪……比起那人的背,这才叫舒服。
有一种想就此睡过去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倔强地挣扎起来。
不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乱糟蹋脸的年纪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需要努力去维护,就算脸,也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乔薇强忍着困意,朝卫生间走去。
站在镜子前,乔薇克服疲倦,仔细地卸妆,洗脸。
镜子里的人不施粉黛,皮肤仍旧光洁细腻,眉不画而黑。她仔细端详这张脸,又细细想着今天被顾楠易看到的画面,强自给你自己打圆场:怎么会不美观,一定是美观的!
她被这个想法逗乐了,嘴角勾了勾,又给自己快速地洗了个澡,身体乳,今天就跳过吧,牛奶,今天也用不着了,主要是酒精退去的困意催促她立马躺下。
而后,终于独自躺在床上的乔薇,准备入睡,却想起什么似的,皱着没有又爬起来把手机充电器连接好。
做完这个动作后,乔薇有一瞬间,望着天花板怔忡地想,自己好像,的确是太孤独了,喝醉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连个使唤充电的人都没有。
忽的,一个身影在自己头脑里闪过,是杨卓那张并不带什么表情地脸,他迎着光,却不是看自己的方向。
这个身影一闪而过,乔薇有些无奈,无奈地苦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吧,这算一种进步吧!她想,其实什么事都可以下定决心做成的,就算是放弃一个人也是。
她又想起那天的婚礼,盛大而郑重,那样子,要把一生得都交付的架势,是的,她也是在那天,发现,其实自己是彻底绝了指望。
只是……还有些残存的念想,只是……连根拔起,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模模糊糊地,那天婚礼上的灯光,新娘纯洁的婚纱又出现在她脑海,她想起那对新人交握在一起的样子。
没多难过了,却很羡慕。
羡慕什么呢?
至少羡慕,在某个醉酒的夜晚,会有另一个人容忍你的迷糊,催促并陪着你洗漱,睡觉的时候,也许会念叨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那带着关心的责备不至于让房间显得那么空,即使完全丧失意识也没关系,可以放心地睡去,因为有另一个人会帮你收拾烂摊子。
而不是现在这样,无论何时都要努力保持清醒,以免没有人帮自己处理接下来的问题,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床上,寂静无声,第二天醒来都无人知道,原来有一个人在昨天晚上喝醉了很难受。
闭上眼睛,乔薇在自己睡着的前一秒淡淡地想,其实,有一个人如果能陪着自己,倒也挺好。
隔天,乔薇并没能早半个小时到达公司,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乔薇很愉快地原谅了自己,毕竟谁也不是一直转的陀螺,总有很累的时候。
秘书吴可吐吐舌头,向乔薇道歉:“薇姐,我昨天睡过头了,就没接到你的电话。”
其实,每次让吴可接自己的时候,她都会提前告知,也会给她算成是加班。但昨天,明显这位加班人员有些“失职”。倒也没什么,毕竟昨天有点晚了。
乔薇像是没什么反应地“嗯”了一声。
吴可观察着乔薇的反应,又说:“那薇姐,你昨天怎么回去的?有没有给你造成麻烦?”
吴可小心翼翼地示好,而乔薇正在看吴可拿过来的一堆提案,正看到朗的报告,他提议以当地采茶者的故事做成视频,被这个提案吸引,所以乔薇没抬头看她,只说:“蹭了别人的车,也还好。”
吴可却觉得这个“不抬头”没有很友善,极有可能是在生气,于是继续示好:“我保证一定反思改正!”又觉得诚意不够似的,笑着补上一句,“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随时待命!”
闻言,乔薇笑了笑,终于肯移开目光看她郑重地样子。
看到这个笑,吴可才放下心来,于是随口问:“谁这么好心,帮我‘代班’呀!”
一张脸浮现在乔薇面前,她看报告的眼光停在某一处,思考了几秒后,皱了皱眉头,随意地说:“毒蘑菇。”
“……”
是在说那个顾总吗?前次跟你一起等车,又在提案会上帅得发光的那个?明明是大帅哥好吧?!
吴可觉得,自己的老板,是不是有点太谨慎了?连称呼都在时时警戒自己不要靠近帅男人,以免被“毒”。
她心里很不认同老板的观点,她觉得,要不是这样,老板也不至于……额……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她一颗“蘑菇”都不采。
白白可惜了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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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大厦内,顾楠易正听着秘书说自己今晚的安排。
小李有些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对正在看文件的顾楠易说“顾老让您今晚务必去文茂酒店的开业酒会。”抿了抿嘴,不怕死地补充,“说是务必去,”
想到什么,小李又闭了下眼,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又说,“您不同意也要去。”
他并没有夸张,而是原话就是这样。
他说的顾老,其实就是顾楠易的父亲顾长文,文茂酒店,其实也是顾文集团的产业之一,公司里,谁都知道顾楠易将来是要继承顾文集团的,眼下这个小小的子公司,不过是给他练手用的。至于自己,比起秘书,更像顾老安排在自己儿子身边的一个传话筒,外加生活助理。
说完,他等着腥风血雨,毕竟他很有自己作为秘书的直觉,老板嘛,一般心情不好久容易拿身边人撒气。
至于为什么觉得顾楠易会撒气,还不是因为老一辈的总是爱掺和下一辈的婚姻,俗称:相亲。
顾楠易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看了眼前的秘书,复又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小李却只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心里打着鼓,密切注视着眼前的老板。
顾楠易刚刚直坐着,现在把背靠在椅背上,眉心微皱,像是不悦,克制地不悦,忽而又像认命似的,只沉声回:“好。”
小李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其实他常常都觉得这位老板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不太像个老板。
他会让员工做事,可是又不像吩咐,更像是交代,只是告诉你,去干什么,并不强调老板与员工的立场。拍马屁的时候,他似乎从来都没什么反应。工作的时候一板一眼,却又极其严谨,自带一股气场。大部分小李与他带着一个空间时,都觉得他极其冷淡,可是真到生意场上,他又愿意配合似的周到圆滑。
大概,老板的存在,从来不是要让员工看透的吧,小李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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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宴会厅里,盛大的开幕仪式已经结束,于是人们都聚在这里,三三两两地形成一个流动的交际场,北市的名流、商人都在这里,顾楠易扯了扯有些让自己不舒服的领带,让它更松快些。
他今天按照顾长文的意思,认真收拾了自己,此刻正跟着顾长文一起,迈步迎向对面的一男一女,也可以说一老一小。
头发有些花白的周昌义和顾长文是老战友,两人同时一起从部队专业,后来兜兜转转都从了商,二人不仅是年轻时的好友,更是困难时彼此的助力,情谊自然很深。
显然,他们似乎觉得彼此之间的缘分还能更上一层楼,于是顾长文带着儿子顾楠易,周昌义携着女儿周夏,笑着走向彼此
“老周!”顾长文眼睛的纹路皱起来。
“老顾!”周昌义也面露笑容。
两人热络地招呼彼此,心里却也真高兴。
“新区那块地,你可算是捡着了”顾长文笑着聊起最近周昌义的得意事,“听说市政府要迁那去。”
“可不是歪打正着么?”周昌义打量着装修得有点“金碧辉煌”意思的宴会厅,手指了指,笑道,“你当初拿这块地不也划算么?”
两人聊了几句,却也没忘记,今天不能只打着寒暄地名义,还得干些牵红线的事。
于是又把各自的儿子女儿介绍一番。周昌义看到一表人才的顾楠易,眼神亮了亮,顾长文早就见过周夏了,本就很喜欢。
顾长文似随意一般,对顾楠易说:“楠易,你好好带周夏逛逛,照顾好她”又搭着老战友的肩说,“我和你周伯伯谈点事。”
“你就跟楠易去看看,”周昌义笑着转向顾长文,“你顾伯伯他想找机会炫耀炫耀他这地儿。”
两人说完又是一笑,便真的离开,留两个年轻人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