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鞋，他又去牵她，让她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她脸上的巴掌印，比起刚刚消了一些，但在她白生生的脸上，还是有些显眼。皱着眉，他问她：“医药箱在哪里?”

　　乔薇指了一个方向，顾楠易便走过去翻找，好一会儿，终于找到，拿着药箱过来，又顺便去厨房，打开冰箱煮了几个鸡蛋。

　　“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顾楠易看不到她身上的伤，却记得她轻哼的声音，肩膀那里，一定有擦伤。

　　乔薇睁大眼睛，脸上写着犹豫，虽然，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但是，要脱了衣服给他看，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要给你擦药，你又不去医院，万一发炎了怎么办？”他把她的两只手都包在自己的掌心，极尽耐心，说，“你放心，虽然我没有那么正人君子，但只要你不愿意，我什么都不做的。”

　　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又不是禽兽，你都这样了，我还想干什么吗？”

　　乔薇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开始解自己的风衣，可是肩膀一摩擦，就有刺痛感。顾楠易看着她疼得“嘶”“嘶”地叫，不忍心，止住了她的动作，道：“别动，我帮你。”

　　然后，他就认真地开始“帮”，小心地解开她的风衣，动作轻缓，需要她配合的时候，就简单地让她抬手，举起来。乔薇觉得，他好像真把自己当一个小孩，又是穿鞋又是脱衣服。

　　脱掉外面的风衣，里面是一件毛衣开衫，他一颗一颗解着她的扣子，看起来小心专注，似乎注意力真的只在衣服上，乔薇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小人之心了。

　　她哪里知道，顾楠易其实也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解扣子的时候，不小心碰触到她的身体，他喉结滚动，心里翻涌，却碍于话已经放出去了，只好做一个正人君子。

　　很快，乔薇的上身，只有一件打底的吊带。从背后看过去，顾楠易看到她肩膀上，有巴掌大小的皮肤都背磨得没了表面那层皮，红红的，渗出点点血丝。腰上和脖子上也有几处不规则的擦痕星星点点布在她无暇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那一点燃起的情欲，此刻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里一紧，心疼她，又责怪自己。

　　棉签沾着碘伏，他无比轻柔地触碰那些伤疤，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弄疼了，期间试探着问了好几次“疼不疼？”

　　乔薇都摇摇头，他才有继续，擦完碘伏，从药箱里找了一管外伤膏，柔柔地涂抹上。

　　等到上身都处理完毕，他才坐回来，正色道“裤子呢，你就自己脱了，我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什么信心。”顿了顿又补充，“但是如果你不方便，我也可以代劳。”

　　乔薇的脸一红，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他帮自己脱裤子的画面了，支支吾吾说，“我自己可以。”然后站起身，朝卧室走去，走到一半，顾楠易叫住她，却是把棉签和几只药递给她。

　　乔薇只好又红着脸，拿了药，也不敢看他，迈着长腿离开。

　　顾楠易坐在沙发上，听是门“嘭”一声关上，才闷闷笑出声，他觉得，在面对自己时，一有亲密举动，她总是不自觉流露出一些生涩和娇羞，不可否认，这让他很受用，他非常享受自己能见到她与众不同的一面。

　　想了想又叮嘱她：“别忙着洗澡，会发炎。”

　　门里应了一声，他才收回看向主卧的目光。

　　乔薇小心地脱下裤子，膝盖和小腿处也有几处擦伤，她换了一条宽松的裤子，自己给自己上药，可是总是没办法像顾楠易一样，轻柔地让人感觉不到疼，她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擦药却不碰疼伤口的。

　　正在收拾药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顾楠易敲了两下，隔着门说：“擦完就出来，我给你剥了鸡蛋，给你的脸消肿。”

　　乔薇隔着门应了一声，自己却很在意地在主卧的厕所里看，镜子里，四根巴掌印很明显的印在脸上，还有点肿，说不出的丑，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其实，不太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的。

　　乔薇温温吞吞地坐在沙发上，顾楠易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只问她：“怎么了。”乔薇摇摇头，她觉得，今晚自己别扭得不像话，扭扭捏捏。

　　顾楠易拿着鸡蛋，来回在她脸上滚着。乔薇看着他，又想哭了，眼里泛起了点点光芒，惹得顾楠易又急起来。

　　“怎么了？你要告诉我，要是难过也可以告诉我。”

　　乔薇把自己的头埋他的胸里，手勾着他的脖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摇头，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年纪大了，遇到点温柔，就想依靠。

　　顾楠易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良久，乔薇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顾楠易，其实我不难过的，你来之前，我都不难过的。只是很害怕而已。”

　　“我只是，看到你，忽然才觉得很委屈。”

　　“我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不怕的，有你心疼我，我才想起，我也是个女孩子，所以就才觉得好委屈，好难过。”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顾楠易听到那一句“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不怕”，只觉得心都被她扯成碎片，零零散散地都是对她的心疼，喉咙像被哽住一样。

　　从前不认识她，只觉得她骄傲爽利，清醒伶俐，现在，却心疼她，不只是那些伤口，还有她一个人时，被迫要展现的坚强、聪明

　　“以后你可以委屈的。”顾楠易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一吻，“你有我了，你有人心疼了。”

　　千言万语，乔薇只觉得这一句直击她的心里，勾着他的脖子，任自己沉迷在他怀里，缺失的那一角，被补回来，只觉得被爱意包裹，心满意足。

　　是啊，她有了一个人，不再是孤单的一个。

　　“顾楠易。”乔薇轻轻叫他的名字。

　　“嗯。”

　　“你也可以委屈的，你也有我了。”

　　鼻尖是碘伏的味道，顾楠易搂着乔薇，嘴角泛起一抹笑，笑意深深，直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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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初冬的夜里在窗外刮起几阵冷风，顾楠易问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建议乔薇去报警。

　　乔薇却摇摇头：“不能报警的，前几天王媛说她已经跟那人离完婚，估计也是气急了才来找我，我要是报警，只怕没能把他关多久，等他出来，还要报复王媛和我。不如放他一马。他有工作，有避忌，倒也没有什么好怕，让他丢了工作，只怕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顾楠易没有再坚持，只是和乔薇商量，“那让我住在这里。”

　　乔薇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你看，你一个人住不安全，万一那个人又来找你怎么办？”顿了顿又说，“我住这里，可以接送你，你看，我们工作都很忙，如果……”

　　顾楠易还准备了一堆说辞，可是只说到第二个，乔薇就盯着他灿然一笑，然后，捂着他还在说的嘴，简单地回他说：“好。”

　　这次，换顾楠易一愣了。

　　其实，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呢？她已经不小了，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没有什么好忸怩的，她愿意和他多待在一起，只要这个理由，就好了。

　　“那我明天就搬过来，我住在次卧。”

　　“好。”

　　“那我现在就去录指纹锁。”

　　“好。”

　　“我今天晚上就陪着你。”

　　“好。”

　　无论他说什么，乔薇都只是笑着说好，原本以为，还要费点功夫，却没想到，这么容易。，顾楠易忍不住重重地亲了她一口。摸着她的脸，说：“真乖。”

　　乔薇一笑，今天晚上的阴霾，就这么消失在。

　　真好，冬天要来了，他们也将会在这个房子里，度过一个不太一样的冬天，想着，她竟然有些期待，每天早晨就能看到他的日子。

　　还有很久以前，曾经想过，他穿着灰色家居服会是什么样子，现在，这种想象终于可以变成她眼前实际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收到了惊吓，还是顾楠易的主动要求入住太突然，总之，乔薇躺在床上一直都没有睡意，就连平时又奇效的牛奶，都在此刻发挥不了作用。

　　身旁，是顾楠易侧身躺着，说是要陪着她睡觉，然后自己才好安心去自己的次卧。他没有进被窝，只是把身子放在被子上，和被子里的乔薇隔着一段距离，有点绅士，又很暧昧。

　　顾楠易今天晚上就不打算走，乔薇问他，他没皮没脸地说“要提前实习，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乔薇看他一眼，他还补充，“你以为同居生活是那么容易的？”一番义正言辞，倒是让乔薇觉得自己没立场赶他走似的。

　　算了，由他去吧。愿意找理由，总比不找好，乔薇心大地想。

　　此刻，翻来覆去，好几个来回，顾楠易终于忍不住：“是不是，我得尽被我陪你，你才能睡好？”

　　乔薇横他一眼，拿着旁边的靠枕打他，他笑一笑，接过来，塞在自己脑袋下，顺便调整了一下睡姿，两只手悠闲地枕在脑后，那模样，就差嘴里叼一个狗尾巴草了。

　　“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望着天花板，顾楠易开口说道。

　　乔薇“嗯”了一声，想了会儿，问他：“顾楠易，你是怎么做到擦药还不弄疼我的？”

　　顾楠易转过头，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似的，问：“我应该弄疼你？”

　　“不是，就是我总觉得，你和我想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楠易来了兴致，侧身看着平躺着的人，她的脸看着天花板，关了灯的房间，隐约可以看到她忽闪忽闪的睫毛和小巧挺拔的鼻子。

　　“你想，你门家也算是富得流油了吧？”

　　顾楠易“嗯”一声，算是回应，对于这点，他倒是很坦然。这自然的嗯，惹得乔薇伸手又想去打他。

　　“那你不是金尊玉贵，也应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但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过得朴实？”

　　“以什么为例？”顾楠易淡淡问，眼里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比如，吃、穿、住、形。”

　　顾楠易失笑，他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脑子里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然后，长手一捞，隔着被子把乔薇揽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