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桥首次登台演唱的,就是这首歌,那时她伤感低沉,一双忧郁的眸子时常惹他隐隐心疼。
一曲结束,紧接所有灯光熄灭,只留台上一束淡白的光。然后,音乐再次响起,换了另一支旋律。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会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若追悔般的词调经罗桥唱出口,更是惹得听歌之人泪流满面。
她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跟他告别,并告诉他,过去的那么多年,一直在守护她的他,他的好,他的默默付出,她一直知道,都记在心里。
如果没有这些意外这段插曲,她或是也会试着去接受他。
旋律中间停顿时,罗桥拿下支架上的话筒,下得台去,随着那一束淡淡的光往雷柏霖那缓缓走着。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还没好好的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可能在你左右我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一百多米的距离,罗桥缓步走了许久,像是穿过了时光隧道。她回到了八年以前,却不再是当时的那个她,她的一切都不再阴郁感怀。
她,变得明朗了。
旋律结束,罗桥站在雷柏霖面前停住,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并对他伸出了自己手。
雷柏霖激动哽咽,一把把她拥进怀里,哑声说道,“对不起……罗桥,对不起!”
他很后悔自己对她说过那么伤人的话,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罗桥怎会不知,在他怀中暗暗压下难受,抬起头说道,“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雷柏霖默声点头,混着泪微微一笑。
“我们,出去走走吧!”罗桥说道。
“好。”雷柏霖应道。
从“天涯知己”离开,两人顺着江边小路去了附近夜市街。
几年前,这里初次改造后,雷柏霖经常来这跟孙伟杰他们吃宵夜。那时,他明明是已婚身份,却是形单影只,而看他们成双成对,你侬我侬,心里孤独的很不是滋味。
“这个好不好看?”罗桥从小摊上拿起一个手编的花圈戴在了头上,询问雷柏霖意见。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雷柏霖实话实说,却惹得罗桥面上不满,她撇了撇嘴说道,“知道问你这个直男也是没用,我看这个,明明更好!”说罢,她又换了另外一个直接戴在了头上。
这些在雷柏霖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他说的好看,真的是罗桥怎样都好看。他诚实人一个,倒被这般模样的她噎住了。对不上一个字,只得傻愣的怵在一旁。
她看了他一眼,又是不满的把头上那个拿下了。
终于,小贩提醒了他,要他给选一个戴在女朋友头上。
雷柏霖这才反应过来,却是看了那花圈眼花缭乱。如果随意,肯定是不行。还是小贩机灵,提了合适建议,他才从中选了一个。
罗桥这里压低了头等着,待他亲手戴上给付过了钱,她嫣然一笑,拉起他便往更多人的热闹处去了。
雷柏霖忽然有种梦境的感觉,他所认识的罗桥从不嬉闹,从不愿往人堆里扎,现在……
“我想玩那个!”罗桥俏皮的跟雷柏霖指了指套圈的摊子,自己先小跑过了去,跟小贩讨价了一番,拿了不少的圈子,又跟小贩说,“后面人付钱。”
雷柏霖木然跟在后面,老老实实付了钱,眼见平常不苟言笑的人平稳的把手里圈子一个个抛出后,她笑得乐开了花,可小贩都哭了。
只见整片的奖品玩具被罗桥一扫而光,独留了一片空地,她自己倒是一个没要,全部送给了来凑热闹的人。
晚上九点多钟是旁边中心大广场人最多的时候,雷柏霖被罗桥硬丢进了人堆里,正僵硬的学人家跳舞,直惹得她笑痛了肚子。
以前雷柏霖想知道罗桥任性起来是何种样子,想让她对自己无理取闹一些。到如今,他算是见识到了厉害。
罗桥啊罗桥,做起事来当真让人出乎意料啊。
终于熬到一曲广场舞结束,雷柏霖深吐了一口气,从大妈队伍里快步跑来罗桥身边。
他觉得这些个大妈阿姨也是够厉害,这广场舞可比他学自由搏击那会难的多了。
罗桥抬手用自己衣襟拭去雷柏霖额头上的汗珠,忽又变得温柔,她问他,“柏霖,想看我跳舞吗?”
“嗯!”雷柏霖用力点头。
他去工作室看过罗桥跳舞,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他看着她翩翩起舞,简直是一个坠落人间的曼妙仙子。
不过,她太较真。
不过是一个爱好,却有一半空暇时间消磨在了舞蹈室。总是遇到稍不如意的动作练几次不够完美,她就逼迫自己不断完善,直到她自己满意为止。
他很心疼,偶尔的,就想过去劝罗桥,“你已经很好了,又不是靠这个吃饭,何必这么逼自己!”
广场上被清空了一处,大叔大妈们围成一圈成了观众。此时微风拂面,些许凋落的花瓣从参直大树那里络绎飘来。
清澈又是浑厚的舞曲响起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层接一层,无论男女老少,无不惊叹妙觉。
罗桥却戛然而止。
夫妻一场,恩情纠葛一场,到了诀别的时候怎么不圆他一个梦??
她从人堆里借来一柄太极剑,看似普通老成的太极剑让她拿在手里,挥演出了一曲虞姬,道出多少不舍和意难平。
“这是小桥?”
有人认出了罗桥,显得极为不信。
传赞中的海城小桥,色厉内苒,秀发及腰,一个神情便就能让人丢盔弃甲。
这怎会变了?
这明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吗?!
“听说她要离婚了。”同伴小声说着,抬了抬下巴让他看向呆望罗桥的雷柏霖,“就是那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守着个金凤凰不要,寻了个小家雀!”
“真的假的?”那人更加不信,打死他都不信有人会跟罗桥离婚。
“昨天,我有个朋友去喝茶正好碰到小桥约见他丈夫的小情人,那场面,我跟你说,咱们没看到真是人生一大损失!”他懊恼自己错过了精彩场面,笑了笑,继续又说,“还有更滑稽的,这小桥搬了两车钱过去收买她丈夫的小情人,结果钱被扔的到处是,她倒是挂着巴掌印回去的。”
“什么?”听者瞪直了眼睛,惊觉自己像听了个神话。
立在人堆里的子良偷偷瞥看前方的关赫,他脸色阴沉,一双拳头在身体两侧摩挲握着。
子良往旁处挪了挪,用了警告眼神提醒低声议论的两人。许是又对上了关赫那震慑人心的回眸一瞥吧,原本不识趣想继续的两人竟立刻闭紧了嘴巴。
关赫继续看着罗桥,那久违的笑,记忆中的模样,心中默自祈祷,“阿兰,你终于要自由了!回到我身边吧,我保证会给你幸福!我保证!”
“好!”
正巧罗桥结束了舞蹈,也不知人群里谁高喊了一句,把关赫吓了一跳。他皱了皱眉,回身去寻那人之时,罗桥就拉着雷柏霖跑了。徒留一众未尽欣赏之兴。
午夜电影院。
是他们最后打卡的地方。
罗桥第一次陪雷柏霖看电影,她不知道,他曾经很多次买来火爆的电影票想约她去。哪次不是她还在忙,就是他还未开口她就堵住了,最常有的就是,“柏霖,我约了老师,还有几节外语课得补,今晚就晚点再回去了!”
她忙,她不是在忙,就是要准备去忙,好似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原本可以滋润过起的小日子,到了她那里,只是忙。
大屏幕上播着时下最火爆的爱情片,剧情中的男女主角正互诉衷肠。隐晦光线下,看剧的男男女女搂靠在了一起,更有甚者,入迷拥吻在了一起。
雷柏霖低眼瞄了瞄靠在肩上吃爆米花的罗桥,若不是造化弄人,他也应能勇敢一些去吻她一下吧。
可是现在。
他微颤的手慢慢抚上了她的肩膀,这无数次出现梦里的场景,他在努力感受,他想把它永远印在心里的某个深处。
“你吃吗?”罗桥问雷柏霖,却是没等他回应,她抬起手便塞进他嘴里几粒。继续底声说道,“没想到,电影院里的爆米花真比别的地方好吃啊。为什么呢?”
有些记忆真的被抛掉了吗?
她也是跟关赫在电影院里一起吃过的。
当时,两人手指还不小心在同一爆米花桶里碰到了。她忙缩了回去,羞涩的低下了头,倒被伸过来的大手一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