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听完许铃兰的提醒思考了一会儿,她想起去顾氏集团实习的第一天中午,她跟顾时宴吃饭时见到温晴的场景,还有顾时宴跟她说过的话。
连许铃兰都清楚,她自然也看得出来顾时宴对温晴是念着旧情的,否则也不会担心温晴回国后找不到好工作而重新安排她回顾氏,顾时宴内心实际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要是他觉得好的人,他通常都不会亏待。
对温晴如是,对她,亦如是。
但她也相信顾时宴的人品,肯定不会是脚踏两条船的人。
宋宁想到这里,心中暂安。
八月初周三的晚上,顾氏集团合作的一家室内装饰建材供应商举办了一场品牌晚宴,特别邀请了顾时宴作为大客户方代表出席,徐应要去跟林溪月约会,所以顾时宴又喊了宋宁陪他一起。
这种性质的宴会一般都是邀请上游的供应商跟下游的客户方领导出席的,上台讲讲话,动员动员,顺便拉点赞助,宴会上寻求生意项目和合作机会才是主要目的。
所以当宋宁在其他家举办的晚宴现场再次遇到谢然时一点也不奇怪,真正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谢然今天带的女伴居然是温晴。
四个人打了个照面,谢然就兴冲冲地搂着顾时宴肩膀去旁边讲话,留下了在原地干站着的宋宁跟温晴。
谢然拍了拍顾时宴的肩膀,笑道:“怎么样顾二,兄弟够意思吧?知道你不好意思带温晴过来,我今天特替你将人送来了。”
顾时宴一言难尽地表情看他:“你不知道我跟温晴早就分手了吗?”
谢然一副了然的模样道:“我还不知道你,之前跟温晴哪次闹分手最后不是屁颠屁颠又跑去找人复合了,这都一年了,知道冤枉了人又把她找回顾氏上班,你就别矫情了......”
谢然还在那兀自揣测,这边温晴笑得温柔端庄:“小宁妹妹,你确定时宴是跟你在一起了吗?他好像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儿。”
宋宁一顿,平静回道:“我们之间的事,他好像也没必要跟前女友提。”
然而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被温晴捕捉到,温晴又笑了下:“是吗?不过以前时宴就跟我说过,你好像是顾董事长收养的养女,公司里的员工现在也全都认为你是他妹妹。”
宋宁的脸色有点发白,温晴的言外之意她自然明白,顾时宴若真跟她在一起了,不会在公司所有人都误会的情况下一句话都没解释过。
她想起了那天顾时宴跟顾宏筠在书房吵架的时候,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如你的意,跟宋宁结婚!”
她那天过后一直不敢问这件事情,顾时宴也绝口不提婚约的事,她本来都快要忘记这回事了,因为温晴的话,这件事情又如倒刺一般重新从肉里长了出来,刺得她异常难受。
温晴见宋宁没再说话,内心了然一笑,带着一副运筹帷握的胜利者姿态去找顾时宴跟谢然,其实今天这个宴会徐应不来,理应是业务部派一个主管陪着总经理过来的,沟通洽谈合作项目,本来就是业务部人员的专长。
温晴像一只骄傲而美丽的蝴蝶一般,跟着顾时宴和谢然他们来回穿梭于各家公司的领导人之间,大半场宴会下来好像还真拉了几笔大单子。
温晴不只是漂亮,口才与工作能力也非常好,这是宋宁这个年纪的人无法达到的高度。
宋宁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放下了手里的饮料,决定去花园里透透气。
宋宁在花园里逛了一会,碰到了出来找她的谢然。
谢然看到她长舒了口气:“小宁妹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要是再遇上什么事你二哥不得大发雷霆才怪。”
宋宁问他:“我二哥呢?”
谢然道:“跟温晴被一家大公司领导绊住了,刚好他们三个都认识抽不开身,所以才让我出来找你的。”
宋宁点头,又问:“谢总跟温小姐很熟吗?”
谢然笑了笑,打开了话匣子:“以前顾二经常带温晴跟我们聚会,见面机会多了就成了朋友。嗨,你不知道,你二哥以前对温晴那叫一个好,要啥买啥,各种节日不重样地过,每次温晴跟他闹脾气,不管谁对谁错,肯定他先认错,我们几个玩得好的都说他以后绝对是个妻奴。
没想到最后一次两人居然真分了,还是顾二先提的,清水湾地皮的项目估计是被温晴伤透心了。之前这个项目顾二本来是准备跟我联合起来坑凌辰川一笔的,没想到锦丰集团没坑到,他自己倒被顾董先摆了一道。
不过既然知道温晴是被胁迫的,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挽回的,我看他将人召回公司又迟迟不见行动,温晴又求到我头上来,做兄弟的就当送了个顺水人情,撮合一下他俩......”
谢然一说起来就是滔滔不绝,根本不会注意旁边听话人的心情,两人沿着花园逛了一圈,回到宴会厅里时正看到角落里温晴似乎是喝得有些醉了,被顾时宴抱在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两人离他们这边还有一点距离,宋宁只能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句子,像什么“对不起”,“事到如今,都是我作的”,“我心里只有你”等等。
还有的好像是在说一些自己的种种缺点,宋宁听得不全,顾时宴一直在安慰她,宋宁明显感觉到,这一刻,自己的心脏,特别特别的冷。
谢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甚至还给宋宁递了一个“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两人在这站了半天,顾时宴那边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谢然带着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拉着宋宁往外走。
“小宁妹妹,要不然哥送你回家吧,他俩在这互诉衷肠的没完没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宋宁木然地被谢然推着往外走,开车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谢然跟宋宁不太熟,还以为她是害羞话少,一路上劈里啪啦又说了许多顾时宴跟温晴的往事,直到到了公寓门口,才发现宋宁的脸色不太对劲。
“小宁妹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宋宁收敛了情绪,笑了一下,“可能是晚宴上吃的东西不太合味口,有点想吐,今天谢谢然哥送我回来。”
谢然听了点点头,他知道顾时宴平时胃不太好,平时家里有备胃药一类的常见药,于是让宋宁去找点药吃后才离开。
等谢然回到车上时,顾时宴的电话刚好打来。
谢然接起电话,顾时宴那头语气极其暴躁:“我让你出去找小宁,你人呢,我打小宁电话她关机了,你们两个到底去哪里了?”
谢然在这头嬉皮笑脸:“嗨,我不是看你正跟温晴打得火热,就自告奋愤勇给你将小宁妹妹送回家了嘛,兄弟,不用太感激我。”
顾时宴一愣:“什么打得火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她打得火热了?”
“兄弟你别不承认,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小宁妹妹可以做证。”谢然还在调笑,“我们可看到温晴在你怀里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你一直在那安慰人呢,怎么样,你们谈复合了没有?”
话音一落,电话那头顾时宴浑身一僵,破口大骂:“谢老狗,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
顾时宴在电话里先将谢然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又让人滚来宴会现场将喝醉的温晴带回去,这才急匆匆往家赶。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屋子里黑漆漆的,他蹑手蹑脚地上楼,先开了自己卧室的门,发现宋宁不在,于是脚步一转又去了隔壁的房间,一转门把手,发现宋宁已经将门反锁了。
顾时宴这次是真的头大了,想敲门喊宋宁,又怕她已经睡着了,不敲吧,他又有点担惊受怕。
顾时宴在宋宁房间门外来回踱步踱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决定先不打扰她休息,等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找宋宁解释。
他怀揣着心事躺在自己的卧室床上,自从跟宋宁在一起后,顾时宴就一直将人拐到自己床上睡的,今天突然让他一个人睡,居然觉得十分的不习惯。
他惴惴不安地睡了一整晚,早上起来时整个人胡子拉碴,形容萎靡。
等他收拾好自己再去找宋宁,头疼地发现宋宁早已经走了。
宋宁跟温晴的性格不太一样,如果温晴遇到了一些自己不舒服的事,第一反应会去闹去发泄,宋宁则更倾向于选择闷在心里。
宋宁从小没有母亲,秦婉言的去世让父亲跟外公宛若仇人一般,所以她会加倍懂事地从来不在两人面前提及所有与母亲有关的事情,她觉得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的生活变得平静无冲突。
然而人人都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宋宁不跟外公和父亲提起母亲,所以不像别人家的小孩一样每年都能过生日;不跟顾时宴提起他跟顾宏筠那次吵架时,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气话还是他的真实想法,所以一直都没有安全感。
她害怕被自己喜欢的人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