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愁眉苦脸地走出大门。
“柳音,要不我们离婚吧。这段时间,我已经想好了,医生明确说了,我没有生育孩子的能力,治疗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起色。跟我在一起,你就一辈子不能完成当母亲的梦想。离婚协议书,我回去就找律师起草,我的房产和车都分给你,这样,你二婚也好嫁一些。”
“你在说什么胡话。苏岩,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当初和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的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音,你别哭啊,是我嘴笨,不会说话。”
苏岩手忙脚乱地哄着她,安抚着啜啜哭泣的妻子。
“哇哇哇……”
“你听,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小孩子的哭声。”
夫妻俩沿着声源寻找,来到了医院的垃圾桶旁边。
“是谁这么狠心啊,居然把小孩子光着身子扔在垃圾桶旁边。这冰天雪地的,这么冷,孩子冻坏了怎么办啊!”
柳音心疼地用衣服裹住孩子的身体,又用厚厚的围巾缠住她的脚丫。
“可能是年轻小姑娘生了孩子养不起,就把她偷偷丢在医院。”
“要不我们在这等一等吧,反正你今天也没什么事。万一孩子是不小心丢的,家长一会儿就找过来了呢?“
“好吧。”
苏岩向来不会反驳妻子的意见。
两人从日出等到日落,都没有等到有人回来找孩子。
“哎,老公,你说这孩子会不会真的是小姑娘生了养不起就丢了啊。“
苏岩抚了抚金丝眼镜,沉吟片刻,答道:“也有可能是孩子本身有疾病,父母怕没钱治疗,就只能忍痛遗弃。“
“老公~“
“怎么了?“
妻子只要一用这种撒娇的语气,他就下意识地知道她有事要求他。
“我想养她。你看她多可爱啊,刚开始明明在哭,一看见我就呵呵笑。我觉得她和我有缘分。而且,我爱你,老公,我不想和你离婚。谁说当母亲就非要自己生啊,我就是想有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生的,我无所谓的。“
“柳音,你……”
“老公,你答不答应我嘛?”
柳音用力地晃动着他的肩膀。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了,我会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养大。”
苏岩抱着娇妻,望着不停的对他吐泡泡的婴儿,不禁微笑。
小孩子长得飞快,明明当初还在牙牙学语,眨眼间,已经开始上蹿下跳了。
“苏岩,管管你女儿,她又欺负班上的同学了。这次把人家男孩子逼到跑进男厕所里躲着。要不是她班主任出面,她还想进男厕所去欺负人家。怎么一点没有遗传到我的温柔贤惠呢!”
柳音两手叉腰,生气地数落着乖乖低头、靠墙站立的女儿。
“妈妈,你不要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欺负别人了,就算是欺负也不亲自动手。”
“你!苏岩,看看你女儿。”
“柳音,别生气,来,喝杯花茶。这茶是我一个朋友从欧美带过来的,据说可以美容养颜。”
苏岩暗暗向女儿使了个眼色,拉着妻子坐下。
“妈妈,我突然想起我物理作业还没写,明天就要交了。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苏青一溜烟的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就老惯着她。“
柳音气恼地瞅了丈夫一眼。
“反正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惯着就惯着吧,只要她别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苏家的财产也够她挥霍一生。儿孙自有儿孙福,青青长大了,管太多,她会厌烦我们的。况且,我是有一个事儿要和你说。”
“什么事?“
“上次给青青检查的家庭医生说——“
“说了什么?苏岩,你什么时候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柳音,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苏岩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医生说,体检发现,青青没有心脏。”
“这……这怎么可能?没有心脏,我女儿怎么可能每天都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除了爱欺负人这一点,她和其他正常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我不相信,这不符合常理。”
柳音眼前一花,几乎要昏厥过去。
“柳音,你要冷静。不管是为什么,青青看上去这么正常。但我们只要记住她是我们的女儿,把她保护好,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了。我会把这个医生雇为青青的专属医生,只要给的薪酬足够,我相信他会帮我们保守秘密的。“
“对,对,你说的对。就照你说的办。“
看着双眼无神、面露担忧的妻子,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的苏岩,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苏青静静地看着识海中围绕着自己周围的无数彩色记忆泡泡,陷入了沉思。
“这些是我父母的记忆。为什么我能看到?神兽,是你在作妖吧,滚出来!”
一声激起千层浪,数不清的记忆泡泡互相撞击着,拥挤着,最终融合成了一个透明的大泡泡,显示出苏青父母逝去前的场景:
“老公,我最近老是有些不安,我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而且,把青青先送出国,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柳音面带愁思,好像一夕之间憔悴了许多。
“不要多想。我们也是为了青青好,她身体的情况瞒不了多久,把她送到国外,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我的大部分资产已经转移到国外了。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去找她。我只希望她能在阳光下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会被当作怪物,当作标本。“
“叮咚!”
“有人来了。”
“是谁?”
夫妻俩谨慎地对望了一眼。
“你坐着别动,我去开门。“
苏岩小心翼翼地向猫眼探去,只看见一片白色的大褂和被黑框眼镜映衬着的浓墨般的眼睛。
“不用担心,是家庭医生。“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医生,你怎么——”
“啊啊啊啊啊!”
柳音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苏岩不可置信的看着插进自己腹部的手术刀,“为什么?”
“谁让你们把我的希望之星放走了呢?害我还要等她自投罗网,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
“放开我丈夫!”
“呲……”
手起,刀落,原本愤怒地冲向他的柳音瘫倒在地上,微卷的头发铺散在地毯上,混杂着鲜血,像是一丛肆意生长的花。
“小音!”
苏岩嘶吼着,努力爬向妻子的方向。
“嘘!不要着急,一会儿,你们就能团聚了哦。”
沈知墨用食指抵住嘴唇,似笑非笑。
——
“爸爸,妈妈!”
苏青向前一步,渴望地伸出手去触摸通明泡泡上的人影。
“嘭!”
还没碰到泡泡,它就出现很多细细的裂纹,眨眼间,碎成了千千万万闪动着淡淡荧光的碎片。
“不要!“
她努力地挥舞着手臂去抓碎片,然而,指尖刚刚触碰到,碎片就化为轻烟,消失不见。
识海中开始断断续续地下起了漫天红雨,一滴一滴,放眼望去,仿佛是一个血色的世界。
一片红色的花朵飘落在她手心,花瓣反卷,尖端细长,花萼单生,花序伞形,浓艳到妖异的颜色。
”这是彼岸花。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你的父母已经走了。“
”神兽,你不是说,只要我帮你完成任务,就可以许我一个愿望吗?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他们回来。“
苏青两颊通红,神情激动,失控地晃动着小奶猫的身体。
”没用的,生死各有天命。我虽然是神兽,也不能插手,扰乱天地规则。人死不能复生。我的灵力本来就大损,使用记忆回溯,让你看到你父母的过去,已经是我现在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救不了?连神都救不了?呵呵呵……”
原本平静的识海瞬间风起云涌,苏青周身凝聚起巨大的黑色风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满地的红色花瓣被剧烈的风暴搅碎,洋洋洒洒地飘落在空中,带起血雨腥风。
“完了,封印要松动了。再不制止这个疯女人,要是被上界的发现,老子好不容易找到的帮手就要被毁了。”
小奶猫焦急地看着已经癫狂的女人,一咬牙,忍痛用利爪刺进心脏,取出一滴心头血来。
“苏青,你冷静一点,你难道已经忘了你父母的遗愿了吗?”
“遗……愿……“
风暴中心的女人身形有一瞬间凝滞,小奶猫趁机猛地一跃三尺高,将心头血弹入她口中。
“我们的青青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了,一定要每天快乐快乐的啊!”
“我不要求她能做出什么非凡成就,我只希望她能在阳光下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会被当作怪物,不会因为害怕被做成标本而东躲西藏。”
温柔的话语萦绕在耳边,仿佛那些人从未离去。
“爸爸……妈妈……”
剧烈的风暴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最终,识海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躺在手术台上沉睡的女人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猛然睁开了双眼。
瞳孔中弥漫的缕缕黑气逐渐消散,最终恢复了正常的淡红色。
“你终于醒了啊。”
小奶猫凑近她的脸,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戾气把整座别墅都夷为了平地,差点毁了这座城市,估计方圆百里,连只鸟都没有了。要不是老子及时用心头血护住了你,你估计就要一家团聚了。”
“怎样才能拥有一颗人类的心?”
“你说什么?老子没听清楚。”
“我说,要怎么做才可以拥有一颗人类的心!我想要完成父母的遗愿,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苏青冷声道。
向来精致张扬的小脸上,布满寒霜。
“这个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要你和我结盟,完成每个世界的任务,就可以办到。我早些年得到了一件宝物,名为”诛心“,是一条能吸收情绪的手链。只要你能成功攻略各个世界里的人物,他们情绪的一部分就可以被”诛心”吸收,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最终,各种情绪合为一体,就可以凝聚成你想要的人类的心。除此之外,每个任务还会有额外随机奖励。但是——“
“但是什么。“
“如果你任务失败,就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灰飞烟灭,呵,我会怕这个?反正,最爱的人已经死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怕。“
苏青面露狂色,往日嚣张的苏大小姐好像又回来了。
“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结契吧。吾名长明。“
“苏家苏青。“
“愿结共生之契,力量共享,生死相依。“
银色的六芒星阵缓缓在他们脚下亮起。
丝丝银线层层缠绕在他们周围,最终没入他们的身体,消失不见。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一只手掌与一只猫爪握手,这是史诗性的一刻。
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一夜之间,青州市的豪门大户——苏家,家破人亡,整座别墅被夷为平地。这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是情杀?还是谋杀?敬请收看今晚XXXX,与您不见不散。“
清晨,已经变成废墟的苏宅旁边,记者正在激情澎湃的报道着。
”走吧。“
苏青戴上了黑色的宽边帽,用右手裹紧了黑色风衣。
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她帽檐上随风不断颤动的黑色羽毛,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哎,你看到没,刚刚从这里走过去的女人好漂亮啊,气质真好!“
”哪有美女,在哪儿?“
”就在那边,应该还没走远。“
记者食指指着马路正前方,疑惑道,”哎,人呢,刚才还在啊,怎么突然不见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不免流露出些恐惧。
”这个别墅才刚死了人,不会闹鬼吧?“
”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呢。要相信科学,科学!不过,我今天确实有点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我也感觉不太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雨下的太大了,吵得我没睡好。我也想回去休息一下。“
”那我们赶紧走吧。”
”好好,快走,快走!“
瞬间,别墅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地停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无人留意。
”那个人说的对,果然不是普通人。苏青宝贝,你越来越让我惊喜了呢。“
车的反光镜里,倒映出黑框眼镜中因兴奋而放大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