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朵那些七大姑八大爷是回来上坟的,办完事他们第二天下午就走了,二姑和二姑夫倒是没有走。
本来花朵朵和傅乾元想晚点的时候也回C市,但是花平庸说啥都不让他俩走,说什么开夜车不安全,所以他俩没办法又在家住了一夜。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然,耍手机的居多,也不知怎的聊着聊着就聊到花朵朵俩人买房子的事情上去了。
二姑夫:“那你们俩准备把房子买C市哪里呀?”
二姑闻言也放下手机,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傅乾元。
傅乾元:“我们是准备买在东门那边,那边属于二环以内,各种基础设施建设什么的都很完善,也比较宜居,我好多同事都把房子买在那边,所以我们也打算买在那边。”
C市分为四个主要大区,分别是东西南北四个门,本地人一般都叫哪个门哪个门的,甚少说是哪个区哪个区。
花朵朵:“就是买哪个小区我们还没有想好,还有那边的房价比较高,好像是一两万的样子。”
其实一两万买个百十来平的房子花朵朵也是能买得起的,因为她前一秒刚刚收到了她小说稿费的一半!
再加上之前的一百八十一万,那早就够够的了。
二姑夫:“啥子喃?两万一平?天,C市的房价怎么会那么高?简直是高得离谱!”
他们家十几年前在L市小县城里买了一套房,一百多平,那个时候全款也才三万块钱!如今这房价在他看来可不就是高得离谱吗?
二姑:“你还以为这是当年的房价啊?”
花平庸一脸的担忧,他对花朵朵语重心长的说:“老大啊,你可千万不要整太大的压力啊,这肩上扛着的胆子重了瑟,可是要压垮人的呀!”
他的意思就是喊花朵朵千万不要为了要面子跑去欠一屁股债,就为了买那么一个高得离谱的房子。
花朵朵哪里不知道花爷爷担心啥,只是她却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回了一句:“我知道轻重的阿爷。”
花平庸,抽了一口老旱烟,没说话。
花朵朵见他还不放心,于是干脆跟他说:“要不然你和阿婆跟我们一起回去?傅乾元后天就要去N市上班了,到时候我又要看房子又要去找人装修房子的,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们跟我过去还可以给我做做饭啥的?”
傅乾元狗腿子的赶紧附和花朵朵,说:“就是就是,爷爷奶奶你们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家里不是还有小虎吗?出不了啥问题的!”
花平庸心里倒是想跟着去,只是他如果和自家老婆子都跟着一起走了,那家里的农活谁来干?还有小虎一个人能照顾好那些养在猪圈里的猪吗?
再过不久又要插秧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在这关键时刻他们怎么能到处乱跑呢?
不行,他们不能跟着去!
花朵朵见劝说无望,倒是也没有坚持,只说等以后房子装修好了再接他们过去。
……
临走的时候花朵朵偷摸着给了花小虎转了两千块钱,然后又把事先在网上买的一套直播设备拿给他。
花小虎一脸懵逼,花朵朵才对他说:“你不是喜欢打游戏吗?而且你打游戏打的也不错,我就想着给你置办一套直播设备,放心,质量什么的都是绝对有保证的。”
“你就每天直播试试?前期赚不赚钱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能有事做,而且这也是你喜欢做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看,万一真混出个什么名堂来那岂不是很好?”
花朵朵这样做也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自己这弟弟倒不是社恐,就是他脑子笨,在外面进厂啥的容易受人欺负,而且他也不能一辈子进厂打螺丝不是?
才一米六几的身高,体重还不过百,又经常含胸驼背的,嘴巴也不会说场面话,虚头巴脑的,人已经二十二三了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混到一个。
一方面是因为他读书少,脑子里面装的知识文化少了他不知道怎么说,性子又老实,另一方面也是从小的家庭环境影响,他这个人被宠坏了的同时又自卑敏感,总之他也是个比较矛盾的问题小孩。
他每天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打游戏,经常都是大半夜不睡觉,风雨无阻的,而且农药段位也上了王者,偷摸买皮肤都买的差不多了,所以自己根据他的兴趣爱好来做事,想来他是不会反感的?
果然,花小虎不反感不说还比较感兴趣,拿到花朵朵给他的直播设备还有点小害羞。
他扣了扣后脑勺,对花朵朵说:“姐,我有点怕自己做不好!”
花朵朵鼓励他,说:“这有啥好怕的,万事开头难,你就当试试水,也不要有压力,总归也是你感兴趣的事情,你就当在玩不就好了?”
“只不过是比你平时的时候多了一个手机直播而已,而且你要是看见你直播间里有人观看甚至是评论,觉得你打的好鼓励你啥的,那你不会觉得很开心吗?”
花小虎:“也是,我就当玩就是了!”
花朵朵:“对呀,所以你不要有啥心理压力,咱能赚到钱最好,赚不到钱也不要有啥负担,总不会就这一条路可以走是吧?”
花小虎:“嗯!”
花朵朵见终于摆平了花小虎,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心里的自责似乎少了一点。
……
回去的路上她还和傅乾元聊起花小虎。
“我上大一的时候是我们家最穷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没考好,父母不打算让我再上学了,可是我叛逆,觉得他们不是好父母,怎么会狠心让自己的子女不去上学呢?”
傅乾元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握住花朵朵的手,企图给她多一点的安慰。
花朵朵:“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爸爸生病了,他那个时候浑身发痒生疮,好些皮肤都烂了,他之前不是跟人扛水泥吗?扛一天也能有个两三百块钱,可是自从他病了以后,他就再不能去干那种活计了。”
“可是我不知道啊,呵,其实是我知道我也不理解他,也不会像二妹一样体谅他,我甚至还会在他生病的时候跟他大吵大闹,那个时候我和他就像是两个仇人一样,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那种,彼此都讨厌彼此。”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不孝?”
傅乾元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听她倾诉。
“后来是我央求着我爸和我一起去助学贷款,然后才上了那个野鸡卫校,结果我到了里面以后也不努力学习,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因为我穷啊,我也不好意思问父母要钱,即使是问了他们也是拿不出来。”
“大一的时候我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饿肚子那是经常的事情,可是我还不懂事,有些时候我实在受不了还会打电话回家跟阿爷阿婆哭诉。”
“阿爷阿婆也不会用智能手机啊,但是他们知道智能手机能转钱,所以他们也找人转过几次给我,都是一两百一两百这样的转的。”
“尽管他们已经尽力了,因为他们也没钱,那一两百可能都是他们跑去借的。”
可是那只能是杯水车薪,怎么可能会够呢?
“而小虎就是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哭诉中决定不再继续上学的。”
“他念的是职高,本来成绩也不好,我一直都是希望他能继续上学然后考个大专也是很好的。”
“可是他辍学了,跑去了浙省那边进厂打螺丝去了。”
“那个时候工厂要压他们一个月的工资,我收到小虎给的第一笔钱是在他进厂的第三个月里,四百块钱,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对于我来说,那四百块钱就像是天降甘霖,因为我那个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
“小虎虽然笨,但是他心里真的善良啊!”
“大一那年,我上学的生活费除了是自己做兼职赚的,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小虎给的。”
“傅乾元,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小虎!”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叛逆,不是非要去读那个野鸡大学,小虎可能也不会辍学,他可能现在不会过得这么差。”
“你知道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看见小虎手上因为打螺丝,抱电机,还有用手去扯那些个钢丝被勒的都差点坏死然后又结了厚厚一层老茧,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自责多悔恨吗?”
“唉,我对不起小虎!”
傅乾元扯了一张纸递给花朵朵,他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只能说一句:“你没错,小虎也不可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好在现在这一切不是都已经好起来了吗?”
花朵朵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没有开口回应傅乾元。
在她看来,花小虎一天没有成家立业,她就会一直活在悔恨自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