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前几天阴风阵阵，一打开天气预报连连阴天。
阴天适合睡觉，适合黏人，乔默仗着典型的“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缠着季末然在家里办公。
要说女人过了二十五总不会再有十八岁的黏人劲儿，但乔默在季末然面前，就像年龄白长了一样。
她根本不在乎别人说她不懂事。
这个霸道劲儿很是遗传了她那个拽得二五八万唯我独尊的哥哥。
季末然被她缠着，常常是会开到半路，文件看到半篇，电话打到一件事没说完，就撒下了，抱起她也不乱走，专往床上。
她就在这个时候嘲笑他：“呵，男人。”
季末然任她嘲笑，离了床她做主，上了床他做主，她怎么笑的怎么哭回来，这不就是她们新时代女人常常要的势均力敌的爱情？
乔默有回听到他把这话说出来啼笑皆非，“势均力敌……你明明一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啊。”
就为了这句话，窗外阴风阵阵，窗户里，她被逼得认怂求饶，随后也没被放过一马。
季末然在最后一刻告诉她：“你才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就不信，离了我你能忘得了我。不，你根本离不开我。”
整整十年，如何勾销，谁能勾销。
清明这一天，外头大雨淋漓。
季末然看着电脑上的一片红，乔默坐在他腿上跟着瞄，突然说：“行情真好，看看我公司的呢？”
季末然关掉电脑，低头开始露出慵懒的神色，“你公司由专人打理，你哥哥选的人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乔默靠在他肩头：“我哥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没什么出息，就在走之前安排好了人，打理公司。”
季末然扶起她，手模棱着一张绝美的图画一样抚着她苦笑的脸：“你哥哥假如还活着，为什么不出来？”
乔默的眼睛里像瞬间被风沙吹进。
季末然按了下她眼角，放弃了：“假若秘密能说，还算什么秘密。”
他低头去吻她，不能用言语讲的，常使人憋闷，总要找个途径宣泄出来。
他哄着她陪她在这个房子里做个不理风雨的昏君，她又何尝不是也在哄着他在这个房子里陪他做尽荒唐事。
门铃声偏在这时候响起，乔默起身离开他，去开门。
季末然拽住她，替她把单薄的睡裙理好，黑色的眼睛看着她红着脸往外走，整理着身上衬衫的时候笑，不容易，还知道难为情，他差点以为她真成精儿了。
乔默顺了顺头发，打开门，眼尾的媚意尚未收回去，便和门外撑着伞一身黑衣的郁云对视上了。
郁云眯了眯眼：“我去公司没找到季大哥，公司里人说他好几天没去了，合着是被你关这儿了？”
乔默无言。
郁云冷笑：“你真有本事，不过我来了，你得收收你的本事了，我要住在这里。”
乔默去开门的时候，季末然接到了郁风的电话，郁云来了，祭拜爷爷奶奶，顺便要他照顾照顾……小姑娘偏要在他这里住一段时间。
季末然当即不可置信地低笑了声：“还嫌我这儿不够乱？”
郁风叹了口气：“她，我管不住，只能交给你了。”
季末然：“有你这句话，我一定毫不手软。到时她哭着回去，你别来问责。”
郁风应得无情：“没问题。”
总是喜欢刷存在感的小女孩儿就应该被冷水从头往下浇一回，让她知道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季末然下楼就看见郁云已经登堂入室了，他宠了那么久的爱人安静地倒了杯茶，以一个包容小孩子的成人之姿，招待在了郁云面前，转头一看见他，瞬间又变回小女孩儿，生疏有礼的模样褪去了，像看到主心骨一样冲他走过来。
季末然在与她隔着两步的时候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旁若无人地搂着她的腰，她挣扎两下他也不放手，无奈地看他。
“这是在我自己家里，我想怎样就怎样。”
季末然的声音不小。
沙发上的郁云刚要喊一声季大哥，闻言狠狠地无语了，她郁闷地看着面前这一对，感觉自己是不是傻，没事来找狗粮吃……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很想近身接触一下，这个乔默到底有怎样的好本事……
季末然松开乔默，把乔默按坐在沙发上，松松懒懒地搭在她旁边，随口问：“你要住这儿？”
郁云正襟危坐：“季大哥，麻烦你拿出一个大哥的样子，至少好好坐下来再跟我说话。”
季末然看她：“没见哪家妹妹非和哥嫂住一起，你觉得季大哥会高兴？”
郁云咬牙：“至少你不要嫌弃的那么明显，我又不会住你这儿一辈子！”
“为什么偏住这儿？”直截了当地问。
郁云开始露出她标准的冷笑，瞄沉默的乔默：“想了解一下这个“嫂嫂”！”
“你可真有意思，那么久才想起要了解一下你嫂子？”
郁云哼了一声：“本小姐想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做，都可。”
季末然懒得瞧她这副德行，低垂眼眸，看乔默。
乔默有时候真是人如其名，瞧着、默着。
只有在和他的私人相处里，才像个有温度的活人。
她就这么把心血来潮对她来者不善的人迎进来，好像只要她做好面子上的功夫，别人要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她真的不关心一样。
“你住三楼最里头的客房。”
撂了话，季末然就拉着乔默回他们自己房间里去了。
门一关上，乔默就松下了肩膀，没骨头一样靠在季末然身上，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妹妹到底在想什么啊……季末然，她不会暗恋你吧？那我是不是引狼入室了？可是怎么办，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威胁哎……”
门外偷听的郁云一口痰堵在嗓子眼里，脸色非常难看。
季末然忍不住的轻笑声传来，颇有穿透力且显得格外暧昧，接下来就是少儿不宜的声音了……
郁云终于知道，季末然失踪的这几天里跟乔默在这个房子里都在做什么打发时间了。
郁云沉重地拍了拍胸口，转头去找自己的房间，只庆幸季末然这个昏君还好，不是她亲哥，否则，她真的会被气死……
晚上七八点，季末然和乔默不分晨昏地闹完刚睡熟，门外突然传来不断的敲门声。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喊：“我饿了！你们给我起来做饭！！！”
季末然睁开黑眸，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轻轻放开乔默，起身，穿好衣服，去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看着郁云。
郁云毫无愧色地望着他。
季末然迈出房间，关上门，往楼下走：“家里没粮，带你出去吃。”
郁云不可置信：“你们平时怎么过日子的？”
季末然声音里没有半点情绪，顶着适合睡觉的阴天被人从温柔乡里拉起来，他简直想恶劣地做一回令人害怕的恶人，闻言直接甩出一句：“make…love！”
郁云后悔问出那句话。
带着郁云在外头就近的西餐厅吃完饭，季末然开车回来，心想这回能好好休息了吧，谁知道，郁云回房间里没一会儿，就抱着被子枕头敲响了他们房间的门，这回终于把乔默吵醒。
她缓缓地坐起身，听到浴室里水声，知道季末然在洗澡，她听着敲门声，只好起来去开门，看见了郁云。
郁云看见是她挑了下眉：“我怕鬼，我晚上和你睡，行吗？”
乔默靠在门上，柔若无骨，疲惫地闭了闭眼，没心思敷衍：“你开什么玩笑，你怕鬼啊……我怕没季末然。”
郁云皱了皱眉：“说这话你都不觉得羞耻吗？”
乔默笑了笑。
她叹了口气：“郁云，我早就不是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儿了，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会在乎别人目光的了，人间空荡七十年，所以我才想留住他啊。”
这些话要不是她现在大梦初醒的状态，放在她平时清醒的时候她绝不会说，因为她根本不关心她哥哥和她爱人以外的任何人，包括公司，财产。
郁云无言，因为看到了乔默背后的人。
那个人一脸沉寂，黑色的眼睛却直勾勾看着乔默的后脑勺。
人间空荡七十年，所以才想留住你啊……
这是她从来没说给他听过的话。
乔默望着郁云的眼神跟看着闹腾的小孩子无疑：“郁云，你拿不住他的，只有我，只有我——在你看来那么无羞耻的女人，他偏偏只看我。”
“你能进来，是因为我愿意放你进来，我无所谓你的。但放你进来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比如现在故意挡在我和他中间。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跟我哥哥有一点点像，我们不想离开的人，死也是要拽着一起的。”
季末然轻笑一声，从后面走上来，她还没回头，腰就被他掐住了，季末然看着郁云哑口无言的样子更忍不住笑，两个女人沉默了，只有这个男人的笑声特别刺耳……
最后，在郁云无法忍受要跺脚的时候，季末然终于带着同情的口吻对这个妹妹说了一句话：“别闹腾，回去。”
郁云欲哭无泪：“我，我还会回来的！”
抱着被子枕头转头跑了，没一会儿没了影子。
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他抵着她在门后，看着她闭眼打瞌睡，简直敬佩了：“你这么半昏不醒地吓唬了一个人，竟然把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丫头搞得不知所措了。……连死都要拽着我一起，嗯？”
乔默柔若无骨的手拍拍他的脸，一头抵着他心口，手滑下来挂在身侧，没力气：“你要长命百岁。”
季末然听到这个回答，安静片刻，把她抱起放床上，盖好被子才问：“那剩下的三十年呢？”
乔默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她回答的很突然，五个字，像梦呓：“为你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