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人举着酒杯的手在半空停住,疑惑地把目光移向胡刚——
我内心暗自琢磨——听牛角人刚才的话,胡刚和红姐是打算要结婚的,现在这是又闹掰了吗?
红姐缓缓抬起手摸向脑后,拔下一支碧绿的玉簪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我的眼睛立马睁大了,盯着这簪子仔细端详,呢喃道:“这个……这个不就是当年那个……”
“你见过和这一样的簪子?”胡刚双手按着桌沿站起来,身体探向我,睁圆了眼睛盯着我问道。
红姐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见过一模一样的……”
“在哪里看见的?是什么人拿着它?”胡刚急不可待地问,上身又向我倾得更近了。
看他如此激动,我竟变得有点慌张起来,赶紧答道:“是我小时候,具体几岁忘记了……看见一个流浪的阿姨拿着它,说是她爱人送的……”
“她现在哪里?”胡刚因为激动导致脸涨得有点发红。
红姐的俊脸此时有点儿难看。
“不知道……她被人赶出来,在树底下吃了一个馒头就走了……她说去找她的爱人,但她也不知道她爱人在哪儿!”
胡刚颓然坐下,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等他缓过神来,目光瞬间黯然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红姐惨然一笑,说道:“真是可喜可贺,她还没有忘记你!”说罢蓦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我跟牛角人对视一下,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红姐——”我呼喊着叫住了红姐。
红姐漠然转身看着我,突然笑了,洁白的牙齿像夜明珠一样发着莹白的光。
“今天多亏你——我陪了他这么多年,都没等到他肯接受我......加上他刚才的表现,我也不再期盼让你们挽留我,借机逼他接受我——我去意已决。努力了这许多年,我也没有遗憾了......”她婉转动听的声音让听者心碎。
夜风轻拂,她的几丝秀发随风飘舞,最后挂在她的长睫上,她伸手轻轻拨开。
“对不起……”
“我还要谢谢你呢……”红姐笑的更灿烂了,向前迈了一步,亲切地拉起我的双手,温柔地说道:“要不是有刚才这一出,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浪费多少年华呢——我不想再守着一个不爱我的人耗费光阴了!”
她说得决绝,但我还是能听出她心里的苦涩、无奈、不舍。
我为这三个人感到难过——流浪女人和红姐为了胡刚都过得很可怜。而胡刚,不知道当年因为什么苦衷和流浪女人分离,却一直难忘与她的旧情,还因此辜负了眼前的佳人……三个人都很苦。
我想起我那场毫无爱情可言的婚姻、借买保险之名想占女保险员便宜的龌龊已婚男人、为了离婚争财产闹上法庭的老秀儿夫妇……
虐恋虽苦犹甜,我为他们难过之时却又生出一丝羡慕来。
“红姐......”我紧握着红姐的手欲言又止。
“他知道我住哪里......”红姐抽出双手,又冲我笑笑,转身隐入了树林。
月光下,我见一只红狐蹿蹦而去,一会儿就看不见影儿了。
我站在林中,呆呆地望着红姐化狐消失的方向——微风拂面,酒早已醒了。树影婆娑,蛙叫虫鸣,刚刚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又像是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