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突然下车抽烟,我呆愣了片刻,突然灵光乍现,眼睛盯上了没有拔下来的车钥匙。
随着一声发动机的轰鸣,路虎像醉汉一样直冲向前,慌乱中我不忘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胡明,他伫立原地,垂下的手里还夹着那只烟,快速地被车后的黑暗吞噬。
我拿到驾照有一年多了,虽然平时没有什么机会开车,但在以严酷出名的教练手下已经百炼成钢,偶尔上手,技能也还算娴熟,那句“严师出高徒”说得是极对的!
开出很长的一段距离后,我确信胡明不可能再追上来时,逐渐放慢了车速。此时突然发现夜更黑了,周遭就像用黑色的厚重的棉布围成一道屏障,远光灯由原本的扩散状变成一道与车身同宽的光束,所及之处只能看到路面。往前状况不明,往后又有胡明拦截,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冒险往前开了,最起码还能搏一搏。
我忐忑不安地匀速前行,远光灯的照射范围越来越小,直到灯光完全被无尽的黑暗吞没,我只能踩下刹车,寂静的车厢内,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喘息声,仅有的亮光就是车内仪表盘上的莹光,照着我有些慌张的脸。
前有狼,后有虎,我除了原地不动别无选择。
在车内坐了良久,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想到这周遭像黑幕一样的屏障应该是胡明弄得障眼法。身处其中,就算是太阳高照的白天,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这样等下去是徒劳无功——与其忍受无尽的煎熬,不如豁出去,开车冲破它!
心念到此,我立刻行动,重新发动汽车,试探着缓慢地向前开去。一点一点地冲破前面的无形黑幕,车轮碾压在实实在在的路面上,让我的心也逐渐踏实起来,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车速——但这条路的前方真的是胡明所说的幻境出口吗?如果他想杀了我,怎么会告诉我实话!可目前只有这一条路……
突然,车前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扩大至包裹住汽车,我条件反射下迅速抬起左臂遮住眼睛,尔后汽车失衡,一头向路侧栽了下去……
汽车一直往下坠落,好似掉进了无底的深渊。我的上身趴在方向盘上,意识越来越模糊,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一般,快速地回放着我短暂的一生——第一个镜头是我出生的时候,羊水喷了接生婆一身,惹得她笑骂道:“这个臭小子!”,结果再仔细一瞅,我原来是个丫头;上小学的第一天,我坐在第一桌,因为调皮被老师一教鞭捅在肩膀上,我从凳子后方跌落,幸亏有后面的桌子挡住,我才没摔在地上;我八岁的时候跟哥哥吵架,我把吃了一半的馒头狠狠扔在他身上,转身就跑。外面下着大雪,哥哥追上来拦在我前面,恐惧反倒激起了我的斗志,我冲上去对着他一通拳打脚踢,哥哥却一直没有动;我坐在教室里,看着外面的同学玩得很开心,我羡慕不已。跟我一起升到这所初中的小学女同学都辍学了,我又没能及时交到新的朋友,于了成了光杆司令;转眼是我出嫁那天,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坐进了婚车……
碧玉胸针早就从副驾的座椅上滚落下来,它静静地躺在车厢的一角,散发着幽幽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