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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衣

  快到子时,天地间阳气渐隐,阴气勃发。

  县衙里,李勿回焦急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而王经纶此刻盘坐在床上,虽然已经有阴气符监察全城,仍是担心有所疏漏,怕发现凶手时,有人再次遇害,便阴魂出窍,飞入城中探查。

  而李勿回心神不定之下,没有发现此刻在他仅仅只是肉身还在,阴神早已遁出,只当王经纶是在闭目养神。

  王经纶神魂在城中来回巡视,神识已经外放到最大范围,突然发现靠近南城门方向,有一丝气息的异常,而位于南方高空的阴气符,此时也大作光芒,化作一道光影飞向南城门的民居,王经纶神魂一转,便回到了躯体。

  此时李勿回也发现了阴气符的变化,看向王经纶,此时他已经神魂归体,睁开眼睛,跟李勿回点了下头,随后两人疾驰而出,追寻阴气符留下的印迹而去。

  民巷里,如王经纶等人从玄光镜中看到的画面一样,一红衣女子从房顶穿透而过,房间里已经挂满了白霜,而床上躺着的一个男子,此时毫无察觉危险已经来临,王经纶快到此地时,神识已经能够看到屋内发生的一切。

  而红衣女子似也是有所察觉一样,正准备行凶之后立即遁逃,王经纶已来不及估计是否会闹出大动静,双指作剑,三环套月,三道剑气已经脱手而出,又怕来不及,虽不通神识攻击之法,但就像前世看到的小说一样,神识凝聚成一把锥子,撞向红衣女子

  “啊!!!”

  红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似乎受到了什么不堪忍受的痛苦,抱着头便冲破了屋顶,此时三道剑气已经到来,却是直接穿身而过,对女子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女子见状也不逗留,直接向城外飞去。

  “先救人!”

  此时李勿回也看到了此景,有心跟王经纶一起追去,王经纶低喝一声随后也不待李勿回回答,直接拔地而起,飞天追去,李勿回看到此景,心里大为意外

  “御气腾空。王公子什么时候已经突破至练气境了?”

  随后落到民屋,赶紧将折断的木梁瓦片清除,将被砸伤的男子救出,此刻衙役们也是飞奔赶到,李勿回将伤者交给衙役,放心不下王经纶,连忙又追了出去。刚到城外树林的李勿回,远远便听到一道似是煌煌天音,紧接着乌云蔽天,道道雷声响起。

  “五方五行,化作神雷,五雷阵起。”

  五道不同颜色的神雷从天而降,直射林中,一道女子的凄厉惨叫之声响彻林中,李勿回赶紧跑去王经纶所在之地,见到王经纶之时,却发现王经纶似也被雷劈过一样,头发根根竖起,脸也是黑的

  而那红衣女子,样子更是凄惨,五道灵符,悬于女子上空,随着一道道雷光降下,阵中的女子身躯逐渐变得黯淡,发出连绵不绝的惨叫。

  此刻的王经纶也并不轻松,刚追出城外,他便尝试以纯阳剑法对敌,结果如同在城中的那几道剑气一样,直接穿过了那名红衣女子,毫无伤害,仿佛女子此刻不在这个空间一样,便御起了五雷符,谁知道结成雷阵之后,自己也是动弹不得,虽然五雷阵可以自行吸引灵力,然后以五行相生之理,生生不息,但必须以神识控制,稍有分神,这如前世一部看过的动画片,超级猿人变身时的发型就是惨痛教训。

  李勿回此时站在阵外,有心帮忙,却不知从何动手,于是向王经纶问道:“王公子,可有我能帮忙之处。”此时红衣女子的身躯渐渐以变得更加虚幻,而王经纶此时正神识艰难操纵着神雷,艰难说道,“李捕头.....勿要,勿要乱闯,神雷威力巨大,我难以控制,还请帮我看顾四周便是。”李勿回听到此言,也不多言,抽刀站在王经纶身旁,护卫王经纶的安全。只见王经纶手中印诀再变,口中念道

  “五雷化矛,诛邪除魔。”

  五雷凝结,化为一道五色长矛,环绕着一道道龙形电光,直冲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此刻也似是察觉到已是生死存亡之时,突然体内阴气暴涨,双手成爪,抓向雷矛,王经纶此刻感觉红衣女子的气息,暗暗想到

  “幸亏刚才没有中她圈套,否则我若刚才觉得已是胜券在握,收了雷阵,恐怕还要被她拼命一击伤到。”

  五色长矛似是感应到王经纶的心思,加快了下落的速度,消失了一瞬之后复又出现,与红衣女子的遍布阴气的双手相撞,此刻有一道巨大亮光似是照亮了半边天空,王经纶和李勿回也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气浪翻滚,烟尘飞舞。待烟雾四散,他们两人看向阵中,只见红衣女子趴在坑中,阴气四散,似已是虚弱至极。

  此刻王经纶和李勿回慢慢走向红衣女子,虽然那邪祟看起来似乎已经是虚弱至极,但毕竟从未应对过这些,害怕它仍有什么后手,戒备万分的靠近大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来干涉我,我马上......马上就可以离开此地,马上就可以去报仇了”女子哀怨至极的声音,从坑中传来。

  此时李勿回张口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敢在城中接连害人,他们与你有何仇怨。”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杀了这个负情凉性的畜生。”女子仍是凄厉的叫着

  王经纶和李勿回也走到了女子身边。它身形虚幻,缠绕着丝丝电光,电光每闪烁一次,女子的躯体便颤抖一次,王经纶看着它,面无表情

  女子抬起头,此时的她看起来于玄光镜中并无二样,脸色苍白,眼角有滴滴血泪流出,厉嚎道:“他们与我无冤无仇,我又与谁有冤有仇,他说好要来娶我的,我身怀六甲,却是无处可去,我未出生的孩子跟着我颠沛流离,刚生下来便夭折,而我听到他的消息时候,他竟然已是堂堂的武举人,娶了乾元皇朝的公主。你说,我们与谁有冤,我们又与谁有仇!!!”

  李勿回听后一愣,女子说的话,他便知道所说是谁,也清楚了红衣女子的身份,因为那一年的武举人李穆青,曾在卫平县逗留几月,县里得知他中了武举人,还在他所住客栈前立了石碑,是一时叱咤风云的人物,本县的人,哪里有不知道他的。

  王经纶看到李勿回的神色,知道李勿回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此时不是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张口冷冷说道“他负你,你要报仇,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无可厚非,若在下碰到你时,你尚未伤人,清楚了来龙去脉,王某便是舍了这一身修为,也必要为你讨个公道,但如今,你看看你身上缠绕的横死者的怨念,那些惨死在你手上的无辜者,又有谁去替他们报仇?”

  李勿回看着王经纶,此时刚想说些什么,见到他的神情,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张口,哀叹一声。便不再多言。

  此时女子也知再无侥幸之理,心如死灰之下,说了一句“那你杀了我吧,若不能报仇,我在此世也毫无留恋之处。”然后便惨然一笑,低头等死。

  “你为什么要杀城中那些无辜之人,还有你这一身阴气修为是怎么来的,我想不仅仅只是你死时,心怀怨气吧。”

  他问出这些话,自然是刚才有所发现,刚才在与女子交手时,发现女子阴气修行似有章程,而且虚实转换之间,也不是化身葛玄游历时所碰见的那些鬼魂只会些本能法门,所以才会问出来这些问题。

  “要杀就杀,何须多言。”

  红衣女子此时也不多说话,冷冷的回了句,便闭口不言

  “我虽然不可能饶恕你,但王某既然知道了你的冤屈,自然也会帮你报仇。这是两件事,并不冲突。”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人说的话吗?”女子目露怨恨的看着王经纶

  “我何需你相信,我帮你报仇,是为我心中的道念,跟你信与不信又有何干。”

  女子一听王经纶此刻之言,感觉似乎眼前之人并没有骗她,而且也是,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好骗的,生杀皆在他手。

  毫无生气的眼中,似起了一丝神采,对着王经纶说道“求公子帮我报仇,求公子帮我报仇,只要能帮我报仇,柳红絮愿生生世世为公子当牛做马,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公子恩情。”

  血泪似是越流越多,气息虚弱,几次挣扎也没有能起来,王经纶看到面露不忍之色,将五雷符收走,大阵消失,柳红絮身上的电光,也一起消失了,然后又凌空画符,

  “太阴月华,化为玄露”

  一道月华符,吸收月华,变为一滴玄露,融入柳红絮的身体。随着月露的融入,她的身体,也停止了变得虚幻,化为了原来在人世的样子。

  李勿回看着眼前的变化,喃喃的说了一句“果然是你啊,柳红絮。”

  柳红絮冷冷的看了李勿回一眼,没有多说,跪倒在王经纶面前,对他说道

  “公子容禀,妾身名柳红絮,是县里春香苑的歌伶,本以为此世便是老死在烟花之所,没想到却是碰见了他!”

  说道这儿,又是双眼通红,周身怨气翻滚,王经纶此刻低喝一声,仿若雷音,平复了柳红絮升腾起来的杀意,随后柳红絮对着王经纶道了一声抱歉,开始讲起了事情的起末。

  “他叫李慕青,流州人士,来到卫平是为了进京考武举人,当时他行至此处已是身无分文,那一日,我去街上买一些东西,钱袋被人偷了去,他突然出现帮我抢回了钱袋,还狠狠的教训了那贼人,看起来已经是穷的叮当响的人,竟然还很有气节,我想给他一些银两报答,但他竟然一文不取,扭头便走了。从那之后,我心里一直记得,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日。

  但有一次,他跟本县的几个人一同来听曲,却又让我再碰见了他,我本以为这是老天给我的恩赐,却没有想到这是我的劫数!

  从那之后,我们来往渐多,他囊中羞涩,来不起春香苑,我便每日回房之后,给他留好窗户,让他从窗户进来。但相遇,终究有离别之时,随着武考之时相近,他也要赶紧进京,我为他准备好了盘缠,便送他上京。

  而他走后,我才发现我已是有了身孕,初时还能藏起,不被别人发现,可后来终究是瞒不过去了,直到后来,被春香苑的妈妈发现,让我打掉孩子,我誓死不从之下便逃了出来,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

  “我在山内林中发现一间小屋,我本来想离开卫平县,可是我又怕他回来找不到我,就独自居于林间小屋,一边等着他回来,一边想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我一个女子怀着孩子,想养活自己更是难事。

  “于是,我便将自己的脸划破,一边在城里捡一些剩菜烂饭或者乞讨勉强度日,一边想生下我们的孩子,等他回来。可谁知最后孩子生下来时竟然已经是死胎。我悲痛莫名,本想一同随孩子去了,可是没有得到他的音讯,我不甘心!

  就这么日复一日,我终于等到了,他考了武举人取了当朝公主的消息传到了县里,从京城回来报喜的人说,他远远地瞧了一眼,驸马和公主可真是郎才女貌,我听到此语,仿佛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只觉咬牙恨齿,我很想当面问问他,他们是郎才女貌,那我呢,我又是什么?一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人吗?”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王经纶心中一声轻叹,也不打断柳红絮的诉说。

  “可是后来一想,他已经是当朝驸马,尊贵至极,我又怎么可能再见到他,心如死灰之下,便想了结残生,我来到山上,便一跃从山上跳了下去,本想着死了便再也不痛苦了,可谁知,从山上跳下后,身躯已死,魂却未消,我终日在山间游荡,渐渐的最后只剩一个想法便是报仇,记不清楚是哪一天,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好一个怨魂,怨气竟然如此深重,并且似还与皇室纠缠,既然让我遇到了,就让我给他们找点麻烦”然后一道黑光便融入了我身体,传了我一道噬魂术的阴修法,只要我集齐九个命格极硬之人的魂血,便可化为噬血怨魂,离开卫平县去报仇。”

  听到这儿,李勿回听到噬魂术一词,突然脸色大变,而王经纶搜寻前身记忆找不到丝毫与此术相关之事,便对着李勿回问道“李捕头对于这人身份可是有线索?”李勿回点点头,面露凝重的说道,“此事还要追溯到太祖之时,太祖当年开辟乾元王朝之时,恒压九宗三阁,而那时的三阁并不是藏剑阁,霸刀阁,凌烟阁,当时第三阁是天鬼阁。

  天鬼阁成名之法,便是噬魂术,培养鬼侍,待鬼侍修至天鬼之时,便可与主人相合,可虚实变化,化为梦魇,刀兵不伤,光这一条便足以仗之横行天下,只是修习之法着实有伤天和。是以人命相祭,而若想让鬼侍修为天鬼,便需九百九十九万含冤死去之人的怨气。所以太祖当时,极尽全力诛杀天鬼阁之人,终是灭绝了这般阴毒法门,而后更是传诏,只要本朝仍在,见到修习天鬼阁之术的人,格杀勿论。”

  听李勿回说完,王经纶也是点点头,对于这道诏令很是赞同,此等灭绝人性之法,确实不该存在于此世,对于他来说,万物生而平等,老虎吃羊,羊吃草这是天道循环,无可厚非,但若是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私欲而肆意剥夺生命,不见则以,见之必杀。

  “柳姑娘,当时传给你噬魂术之人,可有再来找过你。”

  柳红絮摇摇头说道“没有,先前只是我隐隐有所感应去哪里找他,如果今天,我集齐第九个命格极硬之人的心脏,化为噬血怨魂,应当就会被牵引过去。但方才我魂体黯淡之时,感应便突然断了。现在已经感应不到了。”他听到柳红絮说的,想着也许是下术之人能感应到柳红絮魂体的变化,知道柳红絮被击伤,怕有人顺着这丝感应找到自己,便断了联系。又问道

  “那感应断之前,你最后知道的方位应该是在何处。”

  柳红絮转头看向北方,他顺着柳红絮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应该是京城方向,随后点点头,对着柳红絮说道

  “柳姑娘,我仍是之前的话语,对于你的遭遇,我只能是代替这世间,给你道一声歉,并向你保证,我王经纶必定为你讨回公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天道不报,自有我代天行道。此是我今日所立道誓,天地共鉴,若不能完成此誓,道心破灭,永不入轮回。”

  此誓一出,天心感应之下,一声惊雷于无声处起,似是回应他所立之誓。

  而王经纶在说出代天行道之时,心中隐隐是对天道剑势有所感悟,但此刻不是时候,只能先等此事完结,而一旁的李勿回此刻对着王经纶说道,“王公子慎言啊......“王经纶不待李勿回说完,便摆摆手打断了李勿回所言。

  “李捕头不用劝我,此是我修行之道念,万不会更改的”

  李勿回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王经纶见再无其他事,便对着柳红絮说“柳姑娘,愿下一世,你能万事顺遂。”柳红絮听到此言,默默的闭上眼,王经纶双手结印,

  “生死有序,六道轮回开”

  凌空施展轮回符,这也是王经纶的一次尝试,想看看此世有没有六道轮回,只见符箓一成,变成一道旋涡,而旋涡逐渐化为一道门,王经纶看着六道轮回洞开,但却没有鬼差现身,疑惑之下,阴神出窍,穿过鬼门,看到的场景,却让他如遭雷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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