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动荡,气泡在其中翻涌,白日高立空中,催人昏昏欲眠。
符心游坐在神国的云团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神国?”
祂尝试着叫了一声。
云雾的流转还是如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动。
“在吗?”
仍然是没有反应。
符心游便自己在云间翻找起来。
一般他使用“白日梦成真”实现别人的梦后,他的身边就会多一个气泡,气泡中有他能力的衍生:西装、钞票、降落伞、枪械之类的具体物品,或者气质、强化、形象伪装之类的抽象变化。
他在神国为信徒实现愿望时也一样,只是那些气泡会离得远一些。
但这两种气泡中都没有“桥梁”这种东西,但尧河上的那座桥确实是靠自己的神力修复的,这不合理。
符心游在云间来回反复地寻找,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
这个过程持续了几个小时,终于,祂在神国的最边缘处找到了一个包含“半截桥身”的气泡。
“神国会自己回应信徒,的的确确。”符心游面目凝重地看着这气泡,“我们只是互相利用,但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不过它没有智慧,仅凭借本能行事,去为祈祷者实现一些白日梦,并收取代价。
其它神明的神国也是这样的吗?
不对,因为自己的象征很特殊。
其他神国想依靠它们的能力满足信徒的愿望是件麻烦事,所以必须依靠神明的智慧。
就像烟花神国很难自己给信徒放烟花,纯白的神国也没办法自己帮信徒抹除错误。
它们的操作精度很差,也没有复杂的思维,如果不依靠神明的智慧,它们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是完完全全的愚神。
但白日梦神国不一样,它的能力就是实现白日梦,信徒只要做白日梦,然后神国凭借本能行事就足够完成信徒的请求,虽然结果可能会扭曲。
它还能非常智能地收取代价,因为自己的能力和神明交易契合度很高。
“你和其它的神不一样,对神职者的需求远高于别人。”
符心游终于明白幻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其它神明还能罢工来拖延,但他不行,在他的神职者队伍构建毫无进展时,神国还在暗中变强。
也许过不了多久,它就真的不需要自己了。
时间比符心游想的还要紧迫,祂在和神国竞速生死。
“唉,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都这么讨厌有自我意识的系统了。”符心游吐槽,“不过别人那是憋屈,就像是系统的玩物,而我这是恐怖,随时会被这‘系统’吃掉。”
坐在黑色轿车副驾驶的符心游睁开了双眼。
“可以过桥了吗?”云彦问他。
“不了,这里还有事办。”符心游揉着太阳穴说。
尧河镇的拼接人帮派,他现在必须得管一管了。
他们和神国的交易会使神国扩张、增加神国的力量,这对自己不利。
他们为恶犯法,也不利于自己以后转为正神教会。
最后,他们是神国发展的势力,不是自己,干掉他们也是在遏制神国自我意识。
一时间,符心游有种皇帝微服私访,遇见民官依靠朝臣在地方只手遮天、鱼肉百姓的感觉。
不过就目前来看,他和神国的关系确实可以类比君臣:一个皇帝面对一整个官僚集团。
那神职者就是锦衣卫那种皇帝直系部属喽。
符心游了悟些许。
“兄弟,你还过桥吗?”一个拼接人走过来敲了敲符心游的车窗。
“不了。”符心游摇下车窗,“给你大哥知会一声,我想跟他谈谈合作。”
“啊?哦。”拼接人不太理解,但还是回身向河边的仪式场地跑去,通知他大哥。
“符心游,你要跟他们合作什么啊。”云彦不安地问,“这帮人不是好人吧。”
“合作让这个小镇变得更好一些。”符心游说,“小镇负责变好,我负责动手,他们负责去死。”
没几分钟,那拼接人咯嘣噔、咯嘣噔地又跑了回来,趴在副驾驶车窗上说:“ok,我大哥同意了,问您什么时间合适,他到时候在镇上找地方办顿酒席。”
“明天中午吧。”符心游说,“把你们那个迪厅收拾收拾吧,就在那谈了。”
“额,应该也没问题。”
…
墙皮脱落、窗户坏了半扇的老房子里,王勘正在往枪里填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匣。
符心游推门而入,正好看见这一幕。
自己还没有回应他的请求呢,他就拿到子弹了,看来又是神国自行应答了。
“想复仇的就你一个吗?”符心游问。
“我告诉他们我有枪了,他们马上就来。”王勘很尊敬地回答,但受伤沙哑的嗓子不可避免的带着哭腔。
“而且不止今天被您救的那几个,还有很多人想报仇,这镇上被欺负的人太多了。”
“您施舍的枪甚至不够我们用。”
符心游点点头,这次他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了,别人的恩怨自然由别人解。
虽然这伙拼接人欺压百姓有靠自己的神力,但自己才出道几天啊,拼接人们在这边为恶肯定很久了,不然哪能结这么多仇,拉这么多关系。
白响肯定是这两天在黑市听到了白日梦之神的情报,得到了些神力助长势力而已。
自己现在给王勘他们提供武器报仇算是及时而合理的帮助了。
而且这种解决方式对正在逃亡不能引起太多注意的自己也最合适,到时候查起来也就是因帮派欺压而引起的报复行为而已。
至于枪,可能的来源甚广,没道理跟自己扯上关系。
“你们敢承担风险和后果吗?”符心游抱胸靠在门框上发问。
“当然。”王勘低下了头,符心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嘶哑的声音在屋里叙述,“他杀了我哥哥和钱波的爹,尸体都不知道埋在哪了,打废了韦晚和他老婆,他尚未出生的孩子流产了,还有那些原本好好的女孩儿...”
王勘没有继续把罪证继罗列下去,坏人会干出什么事无非就那么几样,不过是残忍程度不同。
“我们虽然会害怕、会求饶,很丢脸,但我们不怕死。”
最后一颗子弹填入,弹匣推入手枪握把中,王勘抬起了头:“只怕死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