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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谁都有一段不曾遗忘的过往

候鸟旅鼠 杨黎荔 8763 2024-07-06 16:25

  钟璟说自己照看一楼,实际上一楼并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操心的事情,空空荡荡的几个客人,闲散在一旁的服务员比客人还要多上两个。

  做了闭店的决定之后,钟璟难得的轻松了起来,此时认真的打量着已经开了一年之久的店铺,色彩搭接、空间布置等等确实好多不尽人意,即便是用自己的眼光来说,确实是太丑了。

  钟璟目光转动,打量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沙发、靠椅、餐桌、书架、摆放的乱七八糟的酒柜......

  自从刚开业时短暂的人潮拥挤之后,钟璟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满座皆宾的场景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静谧时光》早已撑不下来了吧。

  钟璟出乎意料的有了几分不舍,这种感觉似乎有些难以言喻,却又很容易理解,自己已经在这里荒度了一年的光阴,即便自己不上心不在意,可终究有一份情感和依赖在里面。

  钟璟下意识的掏出了一支烟,却在听到周边儿童的嬉笑后立马收回。

  吧台后方的酒柜上放置了不少酒,钟璟这一年来尝了一个遍,卖出去的酒或许还没有自己喝的多,钟璟起身将柜子里锁着的半瓶酒拿了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半杯酒下肚,钟璟脸色微醺。

  钟璟其实酒量不差的,以往思绪烦乱时,钟璟总是借酒消愁,总觉得一杯酒下肚,什么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闲来无事时也会浅尝上一杯,所以不知不觉间酒量见长。

  可是今天,却适得其反,那些早已经刻意遗忘、又或是刻意不去回想的事情翻涌在脑海,一一浮荡眼前,如此的清晰。

  就在杨宇来店的前一刻,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给自己主动联系过的妈妈打来电话,语言关切又熟悉。

  妈妈说:“小璟,不要太累了,要注意好休息,北方和家里不一样,冬天要知道保暖,夏天要知道避暑,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小璟啊,这些年妈妈虽然不说,可是心里仍然是爱你、关心你的,妈妈也为你感到骄傲。”

  妈妈还说:“这些年里,你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因为爸爸妈妈的事情。小璟,你也不要怪你爸爸,有些事情也不尽是他一个人的错。”

  妈妈还说:“小璟,妈妈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妈妈决定和你爸爸离婚了,这些年,妈妈也想的很明白了。你爸爸心里有愧,不论是对我还是你,又或者是林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没有提出过离婚,虽然早已经不在一起生活。可是对你,他尽到了父亲的责任,他是爱你的,这些年你在A市过的浑浑噩噩,这些他都一直关注着,妈妈都知道。小璟,妈妈知道你恨他,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现在,妈妈也走出来了,小璟你就不要活在过去了,好好的生活,为了自己。”

  妈妈还说:“小璟,你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妈妈希望你活出自己,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去。我知道有些事情妈妈没资格说你,可是还想要说上一句,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尝试一下找一个伴侣了。”

  妈妈已经走出来了,可自己呢?

  听到妈妈那絮絮叨叨的挂念,钟璟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然后就有些想家了。

  爸爸妈妈这一段早就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钟璟有些难过,终于再也不是一家人了。可是更多的,是一种释怀,沉压在心中多年的包袱终于挣断了那根早已磨损的线,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为了自己生活吗?不要在怨恨钟建国了吗?自从知道钟建国出轨之后,自己再也没有叫过一声爸爸,情感的枷锁一直束缚着自己,从来没有轻松过。

  钟建国尽到了父亲的责任,钟璟明白。自己能够衣食无忧的混迹生活,全部都归结钟建国每月定时打来的生活费,即便是现在,也从未间断过,妈妈说他一直关注着自己,钟璟如何能够不相信。

  这些年里自己一直都像活在梦里一样,即便是《静谧时光》,也不过是自己的一时兴起,从来都没有用心过。况且,这个商铺一开始也只是自己生气赌气才会买下来的不是吗?

  既然他们都要离婚了,自己是不是也要离开这里呢?

  钟璟一口喝完了杯中酒,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当初自己只是想找寻一个栖身之地,无论哪里都好。可是如今看来,《静谧时光》对于自己来讲,过于喧嚣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钟璟觉得有必要给钟建国打一个电话。

  在嘟嘟了几声后,钟建国的声音传了过来,钟璟能听出几分喜悦,“小璟。”

  “嗯,我有件事想给你说一声。”钟璟声音低沉。

  钟建国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我想把云熙广场的这个商铺卖了,想征求你的意见,毕竟这是你买的,本不该我来做这个主的......”钟璟说道。

  “小璟,这个是买给你的,从一开始就是你的。”钟建国有些生气,可随即想到了什么,语气便温和了起来,试探性的询问道:“要回来吗?爸爸先在市里面给你买一套房子。”

  “不打算回去。”钟璟回应道。

  有些失望,可是更多的话钟建国却无法说出口。

  短暂的沉默。

  “需要我过去吗?”钟建国开口询问。

  “不用。”钟璟连声拒绝。

  又是一阵沉默,“小璟,商铺这件事情你做决定就好。”

  “谢谢。”客气的疏远。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刺的钟建国心痛,钟建国的声音低了下来,“小璟,对不起,我和你妈妈......”

  “不用说对不起,我都已经知道了,其实挺好的。”钟璟在钟建国一开口就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挂断了电话之后,钟璟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真的挺好的吗?连妈妈都说她已经放下了,是真的放下了吗?自己可以吗?

  终究不再是一家人了,名义上都不再是了。

  思绪翻涌,愈来愈烈。

  钟璟想起了曾经居住的老房子,最早最早的南山村里那几间最最简陋的土房子,钟璟原以为早就已经淡出脑海里的回忆,甚至于在平乐生活了五年的记忆都开始日渐模糊了,可是他们现在都像烟花绽放一般,刚开始寻不到踪迹,可爆炸的一瞬间清晰可见。

  自己当时在那里上了育红班,上了两年的一年级,那时候没有人会嘲笑自己穿着补丁的、甚至于带着破洞的衣服,民风淳朴,邻里相亲。爸爸妈妈每天去不远的矿上上班干活,爸爸总是最愿意卖力气的,用爸爸的话说,自己多出一份力,就可以给小璟买上一颗糖果。是啊,那时候,家庭贫寒,糖果都算是奢侈品,可是爸爸每天会给自己带上两颗糖果。每天下午放学后,钟璟总是最开心的,蹦蹦跳跳的跑回家,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在矿上上班的爸爸妈妈回来。

  无所事事的钟璟只能数数,最开始只能从一数到二十,然后就重新开始,数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数了多少遍爸爸妈妈才回来。后来爸爸就手把手的教自己,钟璟比谁都聪明,学的很快,可以数到一千了,然后用地上捡来的树枝在地上画上一道,重新再来,钟璟才知道原来自己都数了六个一千了。

  爸爸妈妈下班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钟璟一放学两人都在家里了,有时候,自己做完了作业才只有妈妈一个人回来,可是钟璟乐此不疲,就那样数着数着,一直数了三年。

  钟建国每次到家后,都会抱着门口的钟璟使劲的举高高,然后使劲的在钟璟的小脸蛋上亲上一口,再转上两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糖果,拨开糖衣,放到钟璟的嘴里。

  奶奶已经做好了饭,妈妈盛上饭后给奶奶端上一碗,然后再给爸爸端上一碗,再给小璟盛上一小碗,最后自己才吃上。饭后,爸爸抢着去洗碗,可是妈妈总是笑着拒绝,爸爸也不强求,只是去厨房里烧上热水,等着妈妈收拾完后,端上一盆热水,给妈妈洗脚。妈妈同样不会拒绝,满眼都是微笑的给蹲在地上的爸爸揉捏肩头,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眼泪止不住的想要滑出眼眶,钟璟吸了吸鼻子,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以前虽然贫穷可是家是温馨的、快乐的、幸福的。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如何能够释怀,又如何能够忘记?

  杯中酒在灯光的映照下光彩迷离,两杯酒下肚,钟璟感觉头脑昏沉,酒不醉人人自醉。

  ......

  杨宇临时有事,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思凯提议下次再约,两人起身离开,李晴见状慌忙起身相随,准备送两人出门。

  下到一楼,杨宇看到背坐一旁的钟璟,想要上前打声招呼,可是刚走出两步便停了下来,微微蹙眉的看着猛灌了一口酒的钟璟,终究是打消了打个招呼的念头。

  杨宇转身,对着思凯伸手示意了一下门口,“走吧。”

  杨宇回头又看了几次,对着欲言又止的思凯说道:“也许现在她更需要自已一个人呆会。”

  李晴将一切尽收眼底,送别了杨宇和思凯,回想到杨宇所说的话,李晴打消了上前的想法。

  李晴从《静谧时光》开业便加入到了这个家庭里,同李晴一样的还有好多个,大多数是A大上学的学生,当然也还有些其它院校的。李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璟姐,小璟姐以往每次都是只喝一杯,浅浅的抿上一小口,一杯酒要喝上好一会。

  看着今天的小璟姐,李晴有些心疼,然后才想到,小璟姐也也还是一个刚刚毕业一年的孩子,是大自己几岁的学姐。

  A大过来勤工俭学的人不少都听到过关于钟璟的传闻,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讨论过。黄金地段的商铺、外地牌照的豪车等等都显示着刚刚毕业的钟璟非同一般。可是钟璟待人接物从不假以辞色,言语温和。大家都可以看到钟璟对于店铺的散漫态度,甚至于很多人都担心工资的发放。老板就是一只压榨员工的吸血鬼,这种意识一直存在于不少人的心中。可是在《静谧时光》,老板没有给员工制定目标、没有什么考核、也没有什么处罚,从来都是平和的态度,越是如此,员工们反而越是紧张,总能各司其职,知道自己做什么。

  工资如数的发放,甚至于每个月都有一定的增长,这让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半年的时间过去,做兼职的那些学生都小璟姐小璟姐的叫着。

  没有人看到过钟璟什么有其他人往来,每天都坐在店里看书看杂志,偶尔休息一会儿会到外面抽支烟,大家对于学校的传闻都认为是一些人的别有用心。

  钟璟每隔两周都会出去一次,有时一天,有时两天,后来大家才知道钟璟原来是去看望山区里的孩子去了。

  店里的员工也会时有时无的拿些小东西糖果什么的交给钟璟,算是自己的一份爱心。

  而杨宇就是这样机缘巧合闯入了大家的视野。

  李晴知道小璟姐一定有听到过店员们私下的闲谈,可是始终都是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样子。李晴不知道小璟姐在心底里压抑了多少,换作自己,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做不到小璟姐那样。

  当看到小璟姐再一次举起酒杯时,李晴有些急不可耐的向前,走了半途,见到小璟姐又放下了杯子时,李晴舒缓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喝下去。

  想到杨宇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李晴同样打消了上前的念头,只是更加用心的关注着。

  许久之后,见小璟姐仍是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李晴终于按奈不住,缓缓地走上前去,第一件事便是小心翼翼的将钟璟眼前的杯子捏在自己手里,轻轻地喊道:“小璟姐。”

  钟璟止住了思绪,双手覆面使劲的揉了揉脸框,深深地提了一口气,收回双手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微笑,“怎么舍得下一楼了?”

  “杨宇哥他们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杨宇哥想和你打招呼来着,上前了两步又退了回去,驻足了一会儿才走。”李晴丝毫不漏的说道。

  钟璟轻松了许多,心中一阵感激,“嗯。”

  “小璟姐,你怎么了?”李晴关切的询问。

  钟璟宛然一笑,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座椅,示意李晴坐下,“杯子放一边吧,不要拿在手里了。”

  李晴落座,但是双手仍是紧握着那杯酒。

  钟璟有些无奈,但是却满是感激,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感受到他人对自己的关心了,“我保证不喝了。”

  听到小璟姐保证,李晴终于放开了双手,把杯子推到了一旁,身子放松了起来,然后看着神情温和的钟璟,没由来的感受到一阵温暖:“小璟姐,你今天真好看。”

  钟璟没有回答李晴先前的询问,有些事情只能埋弃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不能像外人提及。

  钟璟莫名的来了兴致,仔仔细细的盯着李晴,看的李晴都有些无措和慌乱,只能忐忐忑忑的叫道:“小璟姐?”

  钟璟立马收回视线,温声细语的说道:“小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明年就要毕业了吧?”

  李晴连忙点头,“是啊,马上就要毕业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钟璟一本正经的问道。

  李晴叹了口气,既感慨于时间的悄然离去,又踌躇于未来的漫无目的,“我也不知道,还没有到离校的那一刻,也不敢想的那么远。”

  钟璟了然,自己当年不也一样是那样过来的吗?但还是建议道:“如果能继续深造当然是最好的。”

  李晴摇了摇头,自己早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家里的条件自己清楚,对于自己的生活费都已经捉襟见肘了,哪还有什么积蓄来供自己读研究生呢?看着父母日益操劳斑白的头发,粗裂的双手,自己又何尝能够不心疼,“小璟姐,我还是想早点出去工作。”

  钟璟点了点头,李晴的情况自己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

  “小璟姐,能不能提一点建设性的意见?”李晴一脸渴求的望着钟璟。

  钟璟心底有些怅然,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糕,哪里能够有什么好的意见。但还是中肯的说道:“第一份工作很重要,找一个你自己喜欢的。”

  李晴点了点头,离毕业还有一年的时间,也许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钟璟看着眼前的女孩,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和关爱,李晴的能力很强,钟璟认定李晴会自有一番天地。《静谧时光》没有什么经理的职位,只在开业初期的几天里迎来了客流高峰,之后便是平淡如水。店里只有钟璟以及几个厨师长阿姨,更多的就是这些大学生了。管理系毕业的钟璟对于这种事情本应该是轻车熟路,可唯独缺少了用心。这一年过来,钟璟对于店里的东西插手很少,反而是李晴一直扮演着管理的角色,排班、分工安排的井井有条。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给小璟姐说,叫了那么久的小璟姐也不是白叫的。”钟璟笑着说道。

  李晴显得很兴奋,使劲的点了点头。

  “在这里工作感觉怎么样?”钟璟看着如此开心的李晴,心情也受到感染的好了起来。

  “很好啊,很开心。”李晴张口就来,“能遇到小璟姐、兰兰、服姨、燕姨......真的是很开心呢,很开心能够在这里遇到这么多善良的人,也很感谢小璟姐,就是因为这份工作我才能解决自己的生活费,能够靠自己赚钱生活。”

  钟璟听到了这样的一席话,突然间有些不舍和犹豫,自己应该怎么样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呢?

  钟璟再一次环视着这个店铺,边边角角,脑袋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昏沉,确实喝的太多了,“小李,去给我拿一杯冷饮来解酒,顺便也奖励自己一个,另外告诉他们每一个人都有,通知店里的所有人明天在店里聚餐,所有人都要来哟!”

  李晴开开心心的去吧台做饮品,钟璟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就如同自己第一次做志愿者,第一次到达西沟村支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杂乱的生活有了意义,为了那些孩子们,为了像李晴一样的学生们,也为了自己,钟璟的脸上有了笑意,如沐春风。

  不知何时,钟璟自己也成为了一把伞,遮住了这里面大大小小的几十个人。

  ......

  思凯和杨宇分别之后,一时间有些恍惚,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钟璟的身影。在刚刚到达静谧时光时,思凯就注意到了钟璟,那个仰头背靠在玻璃上的女孩,思凯仿佛看到了她的不羁和洒脱。

  回顾自己的三十年过往,自己始终循规蹈矩、规行矩步。无论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只能用平淡和顺利来形容了。

  思凯深知自己骨子里一直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自已一直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却始终安分守己的生活着。

  看到青春肆意、活力四射的街舞,刚刚进入大学看到轮滑社团的表演,网络上看到极限运动者的攀岩、悬崖跳水等等,思凯都有着尝试一番的冲动。

  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每天里只是看书、学习,本科、硕士、博士,就这样一路走来。

  当看到钟璟伸过来的手,思凯有几分迟疑,也有几分羞怯。

  那不是思凯第一次握住女士的手,却短暂、迅速。

  思凯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莫名的有些懊恼。

  当得知她是杨宇的朋友之后,竟然会不复沉稳,自己内心里竟然有一分紧张。

  思凯使劲晃了晃脑袋,暗道自己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

  思凯在同杨宇分别后不久鬼使神差的再次来到了《静谧时光》,钟璟还在之前的位置上,同自己离开时不同,她似乎在笑,在阳光的衬托下,红彤彤的脸颊愈发的光亮动人,思凯有了一瞬间的呆滞。

  李晴端了两杯饮品路过,有些奇怪的看着思凯,明明刚刚才离开,怎么又回来了?

  李晴停下脚步,向思凯致以微笑,迷惑的盯着思凯,“东西落下了吗?”

  思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地方去,想在这边看会书,打发一下时间。”

  李晴了然,晃了晃手中的饮料,又转头示意了书架的位置,思凯点头致意。

  思凯没有前往二楼,一楼的大厅里空空荡荡,书架上却满满当当,思凯随手拿了一本孤岛的杂志,坐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只需抬头,就能以一个恰当的角度看到那个名叫钟璟的女孩。

  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思凯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是看到那个女孩时,却感觉比那万千书本更有吸引力......

  时间悄然流逝,《静谧时光》迎来了一个小高峰,隔三差五的有人进店,惊得店员们一个个神情呆滞,好久都没有遇见过这种场景了,好在李晴率先动了起来,提醒着店员们一个个打起精神来,秩序井然的忙碌起来。

  钟璟也有些错愕,难不成这就是回光返照?

  思凯在八点钟离去,此时餐厅里已经闲了下来,在店里吃了一些东西的思凯,感觉很不错。

  李晴见思凯离开后,神神秘秘的跑到钟璟旁边,压低声音的叫道:“小璟姐,小璟姐。”

  钟璟疑惑:“嗯?”。

  “小璟姐,我发现杨宇的这个朋友下午一直在偷偷的看你,我感觉他对你有意思。”李晴说道,那种行为李晴太熟悉了,就像自己看杨宇是一样的。

  钟璟毫无察觉,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不在焉,当然,钟璟也没打算将李晴的话当真,两人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李晴在内心中犹豫,要不要将那个惊天大消息告诉小璟姐,最终心一横,“小璟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肯定也不会相信的,但是确实是真的,杨宇哥和他的朋友那么优秀的人都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钟璟宛然笑道:“你今天打探来的?”

  李晴有些不好意思,“无意间听到的。”

  ……

  云熙广场此时正值热闹,思凯并不贪恋这一刻的喧嚣,但却饶有兴趣的围着广场转了一圈,打车回到了A大。

  此时明月当空,道路上多是法桐的丽影,与热闹喧嚣的街道不同,此时的校园有着别一样的冷清,稀稀疏疏的行人,浅浅淡淡的清风,思凯这一刻觉得:虽然命运自有安排,可自己回来的决定真的是太对了。

  临走时还刻意的留意了一下《静谧时光》的营业时间,也许明天还应该去看一看书不是?

  杨宇回到家时已经十点了,对于杨宇来说,这是常态。自从毕业工作之后,许许多多的习惯甚至是爱好都不得不去改变和舍弃,美曰其名的是为了生活,实则只是在挣扎的活着。

  杨宇给自己倒了杯酒,站在落地窗前,霓虹弥漫,灯火万千。杨宇朝着西方眺望,在那里,应该有盏灯是她的吧。

  连思凯都以为自己谈过一段恋爱,那么王珂应该误会的更深了吧,那么她呢?

  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杨宇后悔追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是吗?

  回顾自己三十年的人生,杨宇突然感到有些好笑,空虚吗?似乎总是在忙忙碌碌;充实吗?似乎总是有所欠缺。

  杨宇自认为人生的三个转折点:18岁步入成年、大学刚毕业跨入社会、结婚成家,俨然已经虚度了两个。

  以前自认为形同珠峰的坎坷崎岖,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风轻云淡了。

  以前是多么的渴望长大,现如今就有多么的害怕,时间催促人长大,更催促着父母的苍老。那个记忆中腰杆挺拔撑起一家老小的爸爸如今也弯下了脊梁,那个记忆力心灵手巧的妈妈现如今也带上了老花镜,那个记忆里还是趴在自己背上的鼻涕虫弟弟,如今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成为了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成为了光荣的人民教师,也马上要组建自己的家庭......

  家里没了孩子,妈妈缝衣时又会花费半天的时间来穿针了吧,爸爸是否又偷偷喝酒了?

  杨宇不是没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大事,妈妈说的对,思凯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多年过来,随着自己的更加优秀,身边不是没有优秀合适的女孩子,也不是没有心动的刹那。可是她们,似她像她却又不是她……

  杨宇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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