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狂犬病
晚逸画廊门前的停车场停的角落里,停着项辛泽的黑色奥迪。
他在等一个人。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等。
但是他觉得,这个人肯定会在今天过来。
即便等一天也无所谓。
毕竟,两年他也等了。
第六感这种东西,有时候也准得可怕。
直到一个带了帽子,腋下夹着画轴的男人出现。
他才信了。
项辛泽快速将车开了过了过去,叫了那男人的名字。
“蓝康夫!”
那男人驻足转身,看见了车内的身影,也认出了车内人的身份。
他下意识扶了扶眼镜,似乎是在借着这个姿势思考。
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那辆奥迪车走了过去。
车里人的嘴角,便胜利似的扬了起来。
蓝康夫很自然地坐进了副驾,然后,也很自然地跟项辛泽打起了招呼。
“项老师,好久不见啊。”
项辛泽一乐,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这么多年,他居然重新学会笑了。
他瞥了眼蓝康夫压在胳膊下的画盒,说:“你好意思么?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还以为你封笔了呢,若不是我一收藏家朋友让我看她最近收的一副画儿,我估计下辈子都见不着你。”
蓝康夫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双手抱在胸前,显得浑身僵硬。
“我一看,就知道你的手笔。”项辛泽又故意强调一句,显得自己很了解他。
而对方,只是干笑了一声。
那笑声特別让人捉摸不透。
“呵呵,那下次,下次吧,我请你喝两杯。不过现在,我还要给画廊送画儿呢。”说完,蓝康夫就伸手开了车门。
项辛泽却一把拦住他。
“下次什么啊?我连你电话都没有,不行一会儿叫上年景尧一起。别着急。”
说着,项辛泽又从里面将车门给拉上了。
蓝康夫没有违背他的意思,尴尬地笑了一声,余光透过镜片斜了项辛泽一眼。
镜片是冷的,余光更冷。
项辛泽直接按下按钮,咔哒一声,将车门上了锁。
他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将这埋在肚子里千年的话对着当事人吐了出来。
“我件事儿我一直想问你啊。”
蓝康夫缓缓回过头,没应声,就等着项辛泽说。
他说:“书忆的葬礼,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蓝康夫皱起了眉,但项辛泽的表情似乎不是在撒谎。
他说:“可能,是你没收到信息吧。”他语气淡然地说。
项辛泽一愣,将当时的情景回忆了一下。
然后,用一种十分客气的语气说:“你的意思是你有通知我?”
蓝康夫点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那要不你在这儿等我,我送了画儿就出来。”说完,他伸手去按另一侧门上的开锁键。
此时,项辛泽一把按住他的手,还做出了一副诡异的笑脸。并且,附带了一句同样十分诡异的话。
“老蓝,书忆没死吧?”
蓝康夫的手臂倏然一僵,而后不紧不慢地抽出了手。
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冷静,说:“你为什么这么说?这种事儿?你也能随便开玩笑?”
项辛泽咂了下舌头,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说:“我知道我儿子,喜欢你们家书忆。”
蓝康夫没作声,有些惊讶地盯着项辛泽。
对方用拇指扣着方向盘的动作,更令他如坐针毡。
他抿了抿嘴:“他们两个,认识?”
项辛泽应了一声。
对于蓝康夫不知道两个认识的事儿,他似乎略感吃惊。
蓝康夫:“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
项辛泽笑笑,“不是我对他的那种喜欢,可能……你不懂吧。”
蓝康夫泽叹了口气,“你说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方才的猜测。”
话毕,项辛泽似笑非笑地盯着蓝康夫说:“因为,我儿子失踪了。”
蓝康夫一愣,视线缓缓滑到项辛泽脸上。
正要问具体情况的时候,项辛泽便主动说了。
“不过没事儿,我觉得那孩子是估计藏起来了,我是觉得,他是不是跟书忆在一起呢?”
这一句,他说的及小声。
此时,蓝康夫无奈地摘掉了眼镜,在衣角擦了两下。
带上后,盯着项辛泽一字一句的说:“项老师,等会儿我可以带你去书忆的墓地看看,我也好久没去了,他肯定也很想念你这位老师。”
听完,项辛泽嘴角不自觉紧绷了一下。
顿时感觉自己的行为,像极了有整天有疑心病的中年妇女。
这次,他没再阻止蓝康夫开锁,而是抱怨地对他说了一句:“书忆是怎么死的?”
蓝康夫拉开了扶手,淡淡地说了三个字——“狂犬病”。
对方显然被他这话给僵住了,直到蓝康夫下车,项辛泽都没回过神儿。
蓝康夫轻轻地关上车门,闷头,跨着大步朝画廊走。
像是要把方才的场景从记忆中甩走。
可刚走到一半儿,项辛泽的车,就在他身边猛地停了下来。
而车里的人也突然下车,挡在了蓝康夫面前。
“那就一起去吧,去看看书忆。”
蓝康夫冷眼看着他,轻轻应了一声。
对方又说:“那天我好像还看见你女儿了。”
“哦?”
“在天之岛,那个花卉市场——好像是跟她男朋友。”
说完,项辛泽就返回了车里。
并告知蓝康夫,会在停车场等他,一直等他。
……
……
一路上,上官萌的脑子混混沌沌的。
心里一边骂着年柏钧这个混蛋;一边对蓝风铃产生了一丝丝微妙的情感。
那情感她不愿意承认,好像是厌恶。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年柏钧居然送她护手霜。
还因为她刚刚看见照片时候的反应。
她当时第一反应明明说认识照片里的人。
可后来,怎么又改口了呢?
当上官萌想让蓝风铃再仔细看看的时候。
她一脸的无辜,说萌姐,我真的看错了。
那样子虽然虽有点傻,但蓝风铃那大眼睛水汪汪得眨巴着。
长睫忽闪得上官萌就像是中了蛊惑,确实也不好再问了。
看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照片上的人是背影、侧脸、外加大众化的白t配牛仔裤。
往街边儿一站,大活人都有可能认错,更何况是纸片人呢。
想到这儿的时候,上官萌已经不知不觉将机车开到了项辛泽家的楼下。
半小时前联系项辛泽的时候,他说和别人有约,没空见自己。
即便上官萌说是关于项佐倾的案子,项辛泽也麻烦她晚会儿再说。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可最终,他的约会好像是黄了。
电话回过来的时候,上官萌明显听出,他的语气难掩沮丧。
……
还是那间空荡且飘着某种印度香的客厅;还是林醇那张勉强挤出笑容的脸。
只是这会儿,项辛泽还没回来。
林醇会亲人,上官萌来了,就给她拿零食儿吃。
毕竟,曾经的一段时间里,她将上官萌视为自己亲媳妇来着。
上官萌也没有掖着藏着,一来,就告诉她自己是因为佐倾的事情才来的。
林醇抿嘴笑笑,她像是怕自己报了希望,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这两年来,她已经将这感受体会的痛彻心扉了。
所以她的笑容里都是克制。
为了缓和气氛,上官萌借着手上提着的东西,稍稍转了话题。
“林姨,我妈可真是听您的话,这不,我中午刚帮她去花卉市场取了菩萨。您别说,那菩萨雕得还是真活灵活现。”
林醇笑着点头,“你妈妈不像我这般闲,她最近课挺多吧?”
“咳,瞎忙,她整天抱怨现在孩子太累,有时候她都不忍心收太小的孩子,毕竟弹钢琴挺枯燥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开门声便响了起来。
无疑是项辛泽回来了。
简单的打了招呼后,二人就去了项辛泽的画室。
跟上次一样,上官萌欣赏了一眼那副油画儿,然后,便坐在了沙发上。
接过项辛泽递给她的果汁,顺手,就将那张拍摄了蓝书忆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告诉他照片的由来,并问,您认识么?
项辛泽皱起眉,将照片拉近。
眼角微微一跳,看了上官萌一眼。
虽然那照片只是背影,虽然,只露出了一半的侧脸。
但项辛泽的表情毫无意外地告诉上官萌,他知道照片的人是谁。
上官萌故意没有追问。
片刻后,项辛泽开口:“我学生,中间这个,另外两个我不太知道。”
上官萌皱眉,“您认识?叫什么名字?”
“你也知道的,上次你来还提到过,就是那个我非常喜欢,还因为他死了,我请假的学生。”
上官萌一愣。
项辛泽明显带着情绪,像是在报复她上次说的有些话。
这男人还真小心眼。
上官萌没功夫理会。
但是项佐倾,为什么要拍项辛泽的学生?
“他们两个……什么关系?”上官萌问。
项辛泽喝了口茶,扬起下巴回忆,笑着说出下面的话。
“印象中,两个人只见过一面。只能算认识。”
上官萌向前倾身,盯着项辛泽问:“您觉得,项佐倾为什么会拍您的学生?”
项辛泽缓缓眨了下眼。
上官萌继续道:“不难看出来吧,还是偷拍的。还有,您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项辛泽一手撑住了下巴。
“他为什么要拍这个,我不清楚,可能就是想拍照然后刚好遇见?也可能……”
上官萌:“什么?”
“萌萌,你比我专业,这种事情,妄自推断不太好吧。”
上官萌最讨厌的就是项辛泽这骨子装腔作势的架子。
他项辛泽还老往枪口上撞。
“我只是觉得,当父亲的应该比警察跟更了解项佐倾,是吧?”上官萌补充了一句。
项辛泽没再说话,而是淡淡地笑了一声。
一句看起来不痛不痒的话,居然换来了彼此之间的沉默。
上官萌庆幸啊,这辈子都不会当他项家的媳妇。
“好吧项伯伯,最起码这条微不足道的线索也算有点儿苗头了。”
上官萌说完,就收了照片儿起身,要走的架势。
可当照片捏在手里的时候,她又问了一遍项辛泽:“您这位亲爱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项辛泽也跟着她起身,“蓝书忆。”他说。
上官萌一惊,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