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云缝渐渐洒满整个花泉湾,酒店临街的那条石子路上慢慢有了声响。经过一段时间颠三倒四的生活,在正常时间入眠又睡到自然醒的让晴晴的精神和情绪都为之一振。她推开阳台的门,刺眼的阳光立刻夺门而入。来的时候碧空中星星点点,走的时候艳阳高照。
她拿出手机,上午8点,看到时间还早,三人的小群里安安静静,想必两位同伴此刻都还在沉睡中。她泡了一杯酒店提供的速溶咖啡,她一度认为速溶咖啡没有灵魂,可当你心情足够好,它同样可以为一个美好的清晨锦上添花。
她抱着马克杯坐在阳台上,阳光逐渐有了温度,空气里还隐隐带着水汽,伴随着附近绿植的气息,格外好闻。他们的房间在二楼,阳台上可以清晰的听到路上行人的说笑声,但好在晚上很安静,除了流淌的河水声就只剩下附近居民区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声。但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可爱的。
这时楼下石子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棕色格子衬衫,里面是一件白T恤,普普通通的深蓝色搭配着一双墨绿色的帆布鞋,极其普通的穿搭,晴晴却一眼把他认了出来。
“江易!”她忍不住叫出声,她略带激动的声音划破了小路上的平静,她下意识的捂了捂嘴,压低音量,说:“你这是要去哪?”江易背着装着他所有出行物品的双肩包,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着她,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整个人都透着暖,他对她笑了笑,说:“学校有点事,我得先坐高铁回去了,我的爱车留给你们了,帮我好好照顾她。”
“需要走得这么急吗?我们中午一起吃了饭走也不迟呀?”
“舍不得我了吗?”
晴晴才觉得有些失望,听到他又调戏自己,立刻口是心非起来:“赶紧走,走了就没人欺负我了。”
江易听到笑了笑,俨然看穿了她,说:“走了,回去见!”
回去见,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就如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一样确定。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晴晴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空气中只剩下那杯一口未喝的速溶咖啡冷调后奇怪的气味,挥之不散。
晴晴瞬间觉得似乎阳台外的一切也失了几分颜色,她甚至开始觉得这地方的空气过于潮湿,想要早点离开回C城去。
晴晴百无聊赖的回到房间,想着原先也没有很明确的计划,可江易这一走,却仿佛把她心里的期待全都打乱了,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对不起Lisa。正想到Lisa,她便来了。
“江易走了,现在就咱俩了,中午我们再去吃一次那家羊肉火锅,然后就开车打道回府,你看这安排可行?”Lisa自然没受到任何影响,一如既往的朝气蓬勃。
“你也知道他走了?他啥时候和你说的?”
“昨晚,他发消息问我睡没,正好还醒着,就把车钥匙拿来给我了。”晴晴没有说话,虽然知道不应该,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嫉妒,又掺杂着几分失落,江易对她一口一个调戏,可真遇到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倒不是她。
可她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两人到了火锅店,老板看到她俩,立刻热情的过来打招呼,他很自然的转向晴晴问道:“你男朋友呢?今天怎么没来?”
晴晴先是一愣,随后脸一红,立刻矢口否认:“呸呸呸,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老板听她这么否认,并没有为自己唐突的表现歉意,而是皱了皱眉,说:“那也太奇怪了,他看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Lisa一旁悄悄观察着晴晴的微表情,恨不得添一把柴,说:“老板果然不是一般人。”说完挤了挤眼,老板虽然被当事人否认,可立刻又从同行好友这得到了一些佐证,更收不住了:“小伙子不错,眼神很真诚,叔看人准,妹妹你别错过了,以后准后悔。”
Lisa更是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晴晴瞪了她一眼,不能光自己受气,于是问老板:“叔,您识人准,那您也看看我这好闺蜜,她适合什么样的人?您给她好好指点指点,免得她尽交往些不靠谱的……”
老板听罢,还真认真想了想,说:“她嘛,有自己的主意,她和什么样的人都会过得很好。”Lisa听到老板夸自己,晴晴的诡计没得逞,笑得更开心了。
——
回程Lisa在开,晴晴在副驾上补了个眠,Lisa开车的风格和她本人一样,风风火火,晴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车已经完美的停靠在了书店门口的停车位上。
晴晴抬起头看到关着门的书店,还是头一回在夜里看到这样暗淡的它,以往它总是像一个发光的盒子一样点缀着这个街区,每天路过的的时候无论是否会进去,印象中它总是亮着的。现在杨乐和赵卉不在,江易还在忙学校的事,它就像是没人照顾的孩子,可平时,它却总是照亮着深夜到来的人。他们不在的这几天,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深夜过来,发现它黑着灯,是否会因为这样增添了一些失落?
晴晴想着,心里不是滋味,对Lisa说:“好不习惯啊书店这么黑着,今晚我来守吧。”
Lisa皱皱眉“你的作息才调整好,别了吧。”
“没事,车上睡了一觉,我不会守太晚,困了我就回去。”
Lisa知道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劝,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她。
她陪着Lisa开过几次,大概记得需要做些啥。几天没开,纸巾擦过桌面的时候才发现,竟也还是蒙上了少许灰尘。仔细的做完了清洁,晴晴便打开了门口的星星灯,开门营业。
她还是头一回坐在吧台,原来在这可以把整个书店看得清清楚楚,而又给了坐在吧台里的人足够的空间和隐私,晴晴想着,这些年,杨乐就像一个生活的观察家,坐在这里看着书店里来来往往的各色的人。直到有一天,赵卉走进了他的书店,他们成了书店故事的主角。
而自己虽然不是书店的主人,但在书店发生的许许多多的故事里,她也是自己故事的主角。想到这,她用手爱惜的抚过桌面,心里想着:我太爱这里了。
这时挂在门上的铃铛清脆的响了几声,一阵夏夜的清风随着推门者而入。晴晴扬起嘴角,说道:“欢迎……”抬头一看,那人是江易。他还穿着上午分别的那身装束,背着那个巨大的双肩包,晴晴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幻想,仿佛他是晨间从花泉湾的小路一直走到了黑夜的书店。
他笑着往店里望了一圈,点了点头,又伸手去拿吧台上的那个铁盒子——盖子打开以后,铁盒里熟悉的冷松味固体香瞬淡淡的飘散在整个空间里。江易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
“你忙完了吗?”晴晴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问道。
“没呢,但是心里想着这已经黑了几个晚上,心里不是滋味,就想着把事情带过来坐。万一有人夜里想过来,看到黑着灯,那得多失望啊。”
晴晴静静的听着,觉得他这话简直像是在一字不漏的朗读她内心的想法。他们想的竟然完全一样。
“你吃饭了吗?”晴晴想他忙了一天,多半还饿着肚子,果然被她猜中。
“还没呢,饿了一天。我进厨房做碗面,你要么?”
晴晴立刻站起来,自告奋勇,“你去坐着,休息休息,我给你做吧”。
江易皱了皱眉,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要不算了吧。”看到晴晴的表情由热情变扭曲,他又改口:“也行,试试才知道。”
晴晴虽然没有任何厨艺,可煮面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经过她从小到大一次次的反复实践,自认为还是摸出了些门道。于是她自信满满的在厨房用有限的食材大展身手,给江易做了一碗她拿手的番茄煎蛋面。
热气腾腾的面端到江易眼前时,晴晴注意到他有些惊喜的睁大了眼,也不顾得上烫,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没几分钟,就把面吃了个干净,还把汤也喝光了。
晴晴虽然对自己的厨艺自信,可江易的反馈让她的自信无疑又多了几分。她呆呆的看着那啥也不剩的碗,说道:“老天爷,我也太厉害了。”
江易望着她,咧嘴笑了起来。她回过头来看着他:“难道不是吗?你说好不好吃?”
“你猜我觉得好不好吃?求我,求我就告诉你。”
晴晴不买他帐,就是不猜,这还不明显吗?于是拿起碗就要去厨房做清洁。
“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江易望着窗外,突然转换了话题,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晴晴又把碗放下,也看着窗外发呆,说道:“我下周也差不多回去上班了。”
一阵沉默,两人都默契的知道,这意味着,晚上的烤面包环节大概是不会有了,又都焦急地等待着谁先打破沉默。
“我晚上其实还是经常在这的。”江易不看她,试探着说。
“我也在考虑要换个地方加班,比如这里。”晴晴说完,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