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兴头上,Lisa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一看,眼睛一亮,说:“说曹操曹操到。”江易听她这样一说,快速反应过来电的是谁,嘴角不经意的往上勾了勾。
“这么快就到家了吗?”Lisa笑着说道,但她眼里兴奋没持续多久,就暗了下去,一丝焦虑出现在了眸子里,“你找个地方呆着,发个定位,先别打电话了,节约电量,找点东西先垫垫肚子,我马上过去。”
众人听了都不由得焦急起来,江易已经耐不住性子,问道:“晴晴那边什么情况?”
Lisa不自觉挑了挑眉,心想我都还只字未提,你怎么就这么确定电话里的人是晴晴,可当下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众人都急切地望着她,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晴晴本来的计划是坐今天的飞机回老家,可是地震了,飞机一直没恢复,她那个万恶的资本家师兄又非得让她今天必须出发,无奈之下只能曲线救国,上午坐了高铁到q市,再从q市坐飞机到机场。可是这余震不断,下午q市又发生了余震,这下别说飞机了,高铁也停了,她就困在了原地。”
“让她赶紧先找个酒店住下吧。”赵卉说道,过了片刻,她突然反应过来,“不过q市这么小,酒店也没几个,这一波突然停飞又停高铁,怕是酒店也不太好找。”
“所以我让她在原地等着,就500多公里,我开过去找她。”Lisa说,这个时候急也没用,情况在能控制的范围内,制定出合适的计划,去实行就好。她说完拿上手机,就要走去开车。
“那段路你开过吗?你那小破车能跑多快?”江易突然发声了。
“我是没有开过,可不是有导航吗?”Lisa有些不服气,但是想到她那台mini,关于他的其中一个质疑又让她心里发虚。”
“现在余震不断,保不齐有些路已经被封了,高速上也堵满了各省送救援物资的车,大晚上的,还是我去吧。”江易淡定的说,Lisa不得不同意他考虑得更周全,“我还是同你一起吧。如果不能上高速这一段也要开很长时间,来回就更久了。”Lisa坚持,又说,“这个时候,别逞英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完冲江易眨了眨眼。
果然被江易说对了,导航给的路线上很多路段因为地震引发的塌方都封了,高速上也的确是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送救援物资的车辆及救援人员。
在震中周边的城市,他们虽然都亲历了那场地震,可今晚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让他们又从另一个层面意识到了这次灾难的严重性。这么多从全国各地远道而来的救援向他们传导了来自震中的无助。
虽然和江易认识了许多年,Lisa从未发现他如此靠谱:冷静、细心、勇敢……他带着她开过了许多导航上完全没有推荐的路,Lisa从一开始的惊叹,连连称赞,到最终被困意打败,她一路上睡得很安稳,直到江易用手肘推了推她,说道:“给她发个信息,说我们大概十分钟后到。”
Lisa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一次被这个老熟人惊艳了,她原本想着自己来这一趟能多少帮上忙,和他换着开,可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路,完全没有帮上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悄悄望了望他,他看上去精神不错,除了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没有疲惫的样子。
“你这发型到头来也没白整,她还是能看到。”Lisa打趣道,心想这么好的男人,一定不能放走,务必要帮助自己姐妹拿下。
听到她这么说,他也不再隐藏自己心里的激动,咧开嘴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所以啊,你跟来是为了啥?”
Lisa被他说得更惭愧了,说道:“我错了,就不该来当电灯泡,坏了你的好事。我请你俩吃大餐。”
“你买单就行,人就别来了,地方你可以帮忙选一选,要浪漫,餐标至少500y/人。”他得寸进尺,Lisa却心甘情愿:“这算什么,你也太小瞧我了。”
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很快就到了晴晴发定位的地方,火车站旁边的一个公交站。
江易远远的就看到了她,乖乖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扶着一旁的行李箱,她的定位和她的实际位置一米不差,车停靠在她身边的时候,导航语音提示:目的地已到达。
江易不由得笑了笑,想起出发之前Lisa反复叮嘱她别乱走,她果真就乖乖的守在了原地,此刻的她又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个依赖她的小女孩,脸上能看得出胆怯,常常不自信,缺乏安全感。
晴晴在室外冻了一晚上,整张脸发白,但是又怕错过消息睡过去,强撑了一晚上,瞪圆的眼睛下两道乌黑,连原本红润的嘴唇都泛出了白色。江易看到她皱了皱眉,她看到他们来了,那张略带惊恐的脸上立刻有了颜色,她笑着说道:“我的救星,你们来了。”她说着看了看Lisa,又看了看江易,江易热切的看了看她,对视不到三秒她立刻红着脸低下了头。Lisa把她搂紧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哎呀没事了没事了,姐在。你说你咋那么让人放心不下。多大个人了。”Lisa假装责备,她从小因为身高总比其他女孩高出一大截,总是不由自主的充当起大姐姐的角色。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主动照顾人的习惯。感觉到自己被朋友需要,这让她感到幸福。
“冻着了吗?”江易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热很快传导到她手上,他的手很大,把她的手紧紧裹住,她脸上一阵热,正想抽回手,他却主动放开了,说:“先上车吧,后排有我的衣服。”
Lisa的红娘dna立刻动了,马上接过话,说:“你坐副驾,后排我要睡,为你奔波了一晚,我的脸没法看了。”说着推着晴晴到了副驾,打开了门,把她一股脑推了上去,又立刻关上了门。她快速跳到后排,把江易的衣服塞给晴晴,说:“睡了,你们别打扰我。”
江易心想,我谢谢你啊,谢谢你不打扰我们。
晴晴抱着江易的衣服,愣了愣,江易看她一动不动,凑了过去,伸手拉了安全带给她系上。他身上淡淡的雪松的香味和热气让她瞬间感到安心。
“饿了么?”江易问道。
“不饿,吃了东西的。”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联系完Lisa以后就在附近找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又立刻乖乖的回到发送定位的地方上等。虽然身边有可以依赖的朋友,可她知道成年人必须照顾好自己。人生中最难走的路,大多数时候只能一个人走,这是她这些日子学到的。
“嗯嗯,那就好,这个点估计也不好找吃的。”江易说道,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害怕吗?”他又问,悄悄看了她一眼。
“说实话,不太怕,就是着急。”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重复道她说的话:“着急?急什么?”
“当然急了,那边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都等着我,这边领导也在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有那么十万火急吗?如果是,现在客观条件就是走不了,你的领导不能脱离现实,他是领导,他得帮助你啊,而不是随手一指,你就得按照他规定的时间到达某个地方。他还能让地震停下来吗?他又能让公共交通恢复吗?……”江易听着就生气,越说越激动。
晴晴头一回看到他这么失控,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事,心里一股暖流,可看他越说越激动,还不自觉提了车速,她赶紧制止他“也不全怪他,他就是个工作狂,平时不太会关注这些的,或许想的不够周到,加上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谁都不轻松。节奏又很快,很多东西提出了就得去做。”
他沉默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晴晴感觉车内的气压瞬间低了。过了一会,他平复了情绪,用温柔的语调问道:“以前也是这么忙这么累的吗?”
“以前?”她愣了愣,想到他说的应该是指她的上一份工作,那时他们还在一起,那时她也常常加班,可是她为了常常呆在他身边,做了很多努力。以至于他对那时她的工作量并没有太多的感知。“嗯,那时也很累的,但是和现在一比,就不值得一提了。现在焦虑的事情更多了。”
“例如?”
“以前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现在会把自己和公司,和很多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我招进来的人,是否为公司创造了价值?跟着我打拼的人,我是否给了他们足够的发挥的空间和认可?让他们从工作中自我实现。还有我们的产品,我们所做的事,对社会是有益的吗?某个设计,是促进了行业发展还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去牟利?……这些我都会去想。”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江易说道,可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没底气了,晴晴极少与他谈到这些,可今天她所说的一切,让他看到了她的成长,她深邃又闪闪发光的一面,这样优秀的她还会像过去那样喜欢上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