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魔怔与梦魇
方琼看着儿子的脸色又不太好,知道他不高兴了,于是推说自己累了,先回了房间。
屋子里恢复了宁静,东方云间回到自己的卧室,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就那么顺着床边儿坐到了地上。
今天自己是又魔怔了。
东方云间自己笑自己,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头依然在疼,太阳穴突突的跳,连带着右边的眼睛都觉得酸胀,他忽然有种心惊,如果他要是有了什么大病,默默怎么办?
然后心底有个声音说,没事了,他妈妈回来了,即使现在你不在了,孩子还有妈妈。
东方云间又狠狠的甩了甩头,不能,不能让李安乐知道。宁愿让她一辈子不见孩子,至少她以为默默过的很好,只是没有妈妈;不能让她知道,默默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孩子了。
作为父亲,他已经经历过的那些心痛、自责、懊悔、无助和绝望,李安乐就不用再经历一次了。
可他也知道,不能这样完全拒绝李安乐,除非他们走,走的远远的。但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办到的,也许,是得好好打算打算了。
——
“李安乐,永远也不要来找我,更不要来找默默,你不配当他的妈妈!”
“云间,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好好补偿你,补偿默默的。”
“补偿?拿什么补偿,你走的时候默默才两岁,最需要妈妈的时候,你在哪儿?现在说补偿,晚了!”
“你让我见见他,求你了,云间,我好想他。”
“你想他就要见他,那是不是你哪天不想了,就又要抛弃他了?李安乐,别再来祸害我们了!”
——
“姐,姐!”周彤听见李安乐睡梦中嘤嘤的哭泣,凑近了轻轻晃她。
李安乐忽地睁开眼睛,朦胧的黑暗里,不知道是梦是真。
周彤拧开台灯,看着李安乐脸颊的泪痕,她轻声问,“做噩梦了?”
一室的灯光唤醒了李安乐,她缓缓的回答,“嗯。”
“不怕不怕!”周彤拍拍她的后背,“要不要喝点儿水?”
“不用,几点了?”
“三点半。”
周彤再次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没事,李安乐点头:“没事,睡吧。”
李安乐却再也睡不着了。
——
第二天是周六,李安乐的二姨田玉珍也来了,跟田玉华老姐俩做饭,李安乐和周彤小姐俩就去超市采购。
大兜小兜的提回家,四个女人开始张罗烧火起灶。主厨是田玉华,田玉珍打个下手,至于李安乐和周彤,不捣乱已经是好的了。
被撵出厨房之后,周彤看李安乐的指甲又是光秃秃的了,非要给她涂指甲油,李安乐不乐意,“不要不要,上次弄的那个,我才花钱去卸的。”
“这次我给你涂一次性的,不喜欢了一撕就掉了。我刚好买了一套。”周彤还真从包里拿出来了四个小瓶子。
“你怎么随身携带指甲油啊!”
“来之前去拿的快递,顺手就放包里了,刚好拿你练练手。”
李安乐见她已经拉开了架势,只好伸着手给她,周彤也有模有样的开始了,“诶,姐,你说我要是去开个美甲工作室咋样?”
“你又想折腾了?”
周彤从毕业开始就没老实过,她妈她爸托关系在林业局给找了个文职,周彤哪里是能坐得住的性格,干了没有一年就辞职了,把她爸妈气个半死。后来自己开过一阵子火锅店,一腔热忱冒的如沸腾的火锅一般咕嘟嘟的,依然抵不过现实的打击,黄了!短暂的又去了几家公司,统共加起来工作时间不超过一年。
后来接触了保险业,本以为也是不长久的,没想到倒是一干好几年。
周彤抬头翻了眼皮,“什么叫折腾。那是我的兴趣。我是没钱,要是有钱,我就开个美甲店。”
田玉珍正好从厨房出来听到了这话,眉头拧成个大疙瘩,“你要是不想干保险了我同意,但是不准再去开什么美甲店!现在经济多不景气啊,自主创业就是个死!”
周彤对着李安乐做了个鬼脸,乖乖的应声,“好的妈妈。”
田玉珍用食指重重的在周彤脑门上戳了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李安乐看着她二姨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同情的看着周彤,“还是二姨治得了你。”
“我那是让着她。姐,等下我妈要是又让我相亲,你可得替我挡一挡。”
“啊?那我真是爱莫能助了,你都不行,我就更不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你妈面前就是个反面教材,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儿。”李安乐举着一只已经涂好色的手吹了吹,“不过上次你说的,不结婚可以谈恋爱,那你也谈一个,至少堵住你妈的嘴啊!”
周彤低着头认真涂色,嘟囔着说,“谁说我没谈。”
“嗯?你意思是你谈了?”
“哎呀你别动,都涂花了。”周彤对着李安乐瞪了一眼,“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没人要吧?”
李安乐猛点头,“不会不会。啥样的人啊?”
“别激动,你可别在我妈面前说漏嘴了。”周彤警觉的往厨房看了看,“过两天带来给你见见。”
李安乐一听眼睛都放光,这么说还真有这么个人,不是编的,于是压低声音嘱咐,“那可抓紧啊,别跟李太平似的,谈了那么久才让我见,结果等我看不上的时候已经晚了。”
周彤也认识太平的男朋友,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胖子,还真是配不上李太平,不过谈恋爱这种事儿,人家自己觉得好就行。
她撇撇嘴,“你放心,我也是外貌协会的。”
饭菜上桌,举杯庆贺了一番,至于这不年不节的庆贺什么,那自然是国泰民安,身体健康了。
一派祥和的气氛,不过正如所有人都能料到的,田玉珍开始提及了周彤的个人问题,这次,还捎带上了李安乐。
田玉珍说话,谁都没有插嘴的份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说,一不要接话,二不要顶嘴。这都是多年的战斗经验。
田玉珍看着一桌子的菜没太动筷子,只给所有人都夹了一遍菜,筷子搁在碗上,那轻轻的一声响就代表着,她要发言了。
“安乐啊,我听你妈说,你准备跟他家打官司。”
他家,就是东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