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同桌的你
这个好朋友这会儿就在他们家里,跟默默玩儿的正欢。是默默幼儿园班上的一个小男孩儿,叫坤坤,是他妈妈带着来的。
靠近阳台的地方,是默默的游乐区,铺着地垫和围栏,周围满是他喜欢的玩具和书籍,还有个小帐篷。
正坐在游戏区地垫上陪孩子玩儿的女人看到东方云间,站起来,方琼介绍说,“这是坤坤妈妈。”
坤坤妈妈略带一丝羞涩的撩了耳边的头发,“你好。你是默默爸爸吧。打扰了。”
东方云间看到坤坤妈妈愣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许佩初是谁?
许佩初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特征,她的发际线中间,有个美人尖儿,衬的她饱满圆润的额头分外的漂亮。
但她看东方云间的眼神,好像一点儿也不认识一样,倒弄的东方云间不敢确认了,毕竟从高中毕业,就再也没见过。
没等他回应,方琼就说,“打扰什么呀,我们特别欢迎你们来玩儿。”
这话确实出于真心而非客套,一般家长,知道默默的情况,多少都会让孩子远离,因为在普遍的认知里,自闭症是跟傻子,攻击性行为等词语联系在一起的。
其实每个自闭症儿童的患病程度不一样,如果干预的及时有效,并不是人们眼中那种固有的形象。
只不过自闭症孩子的父母已经身心俱疲,也懒得一一去解释,再说,解释了也不一定有用。
而坤坤的妈妈却愿意带着孩子主动来跟默默玩儿,怎么能不让方琼高兴和欢迎呢?
东方云间还没想好要不要跟面前的女人确认一下身份,那女人就招呼孩子,“儿子,快九点了,我们怎么说的?”
坤坤一脸不情愿的看着妈妈,但并没有过多的抗拒,只是嘟囔了一句,再玩儿一会儿吧。
他妈妈也没多说话,只是略微提高音量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小男孩儿就利落的站起来,“默默,我要回家睡觉了!再见!”
可是默默毫无反应,还在专心的转着手里的玩具。
东方云间和方琼都有些尴尬,东方云间蹲下揉揉默默的头顶,“东方默语,客人要走了,你要说什么?”
默默茫然的抬起头来,仿佛一切跟他无关,坤坤妈妈倒很自然的说,“默默再见!”
默默这时候才意识到,别人说再见,是要离开,他也应该说再见!
于是他举起手摆了摆,“再见!”
坤坤已经穿好了外套,很潇洒的挥手,“我们幼儿园见!”
方琼突然高声道,“那啥,让默默他爸送送你们!”
东方云间看着他妈对他挤眉弄眼,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方琼说,“坤坤家不在我们小区,还得有一站路呢!”
“不用了阿姨,我们俩散着步就回去了!”坤坤妈妈急忙婉拒,已经开门出去了。
方琼在东方云间背后搡了一把,东方云间无奈的跟了出去。
坤坤母子两人已经按了电梯,看到东方云间,坤坤妈妈有点儿惊讶,“不用送了!”
“没事儿,我刚好要出去一趟。”
“奥。你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东方云间头顶一片乌云,心说这人也真是会揭短。他尴尬的笑了两声。
“东方云间,你还跟以前一样啊!”
许佩初这话一说,东方云间果然转过脸来看她,她笑意更深,“怎么,你不认得我了?”
东方云间点头,“认得,许佩初。”
许佩初嘻嘻笑着,“唉,我刚才还想,这么多年不见,我是不是老的太多了,你都不认得我了。”
东方云间也笑,“我刚才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你没说,我怕我认错了。”
看到东方云间进电梯的时候摁了负一的地库,许佩初说,“真的不用送我们,我俩遛遛弯儿就回去了。”
东方云间蹙眉,“大冷天遛弯儿。”
已经是三九天儿了,晚上外面气温很低,怎么看也不适合遛弯儿。
许佩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如实相告,“我骑电动车来的。五分钟就回去了。你开车送我们,我的电动车怎么办?”
东方云间一听,嗯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但又觉得人家是为了陪自己儿子玩儿才弄到这么晚,实在不应该让母子俩又冷又黑的再骑电动车回家。
“太冷了,又这么黑,还是我送你们吧。电动车明天白天你方便了过来拿。”
坤坤这时候打了一个呵欠,赖着要妈妈抱,许佩初有些无奈,东方云间就顺理成章的说,“孩子困了,万一外头冷风一吹再冻着。”
许佩初只好答应了。
开车确实不过5分钟的路程,坤坤就已经睡着了,他是个结实的小男孩儿,已经50多斤了,而许佩初身材纤细,东方云间看她鸟爪子一样的手和腕子根本抱不动坤坤,而事实也是如此。
许佩初怎么也弄不醒坤坤,孩子睡得憨甜。她觉得在东方云间面前很尴尬,不好意思的说,“这孩子,睡眠质量太好了。”
东方云间示意她让一下,弯下腰去从后座抱起了孩子,“嗯,跟你一样!”
许佩初眼睛一下子瞪大,东方云间已经关了车门,“怎么走?”
这是个老小区,面积不大,也没有地下车库,东方云间的车只能凑合找了一个空儿随便停下。
许佩初在前面带路,屡屡回头说,“这孩子太沉了吧,让我抱吧。”
坤坤是比默默要沉一些,但这点儿路,东方云间还抱得动。
许佩初住在一个小高层的四层,没有电梯,楼道也有些狭窄,东方云间边爬楼梯还要注意不要碰到孩子。等到了地方,他也出汗了。
进了屋就着急忙慌的把孩子放在卧室的床上,帮着许佩初脱掉了孩子的外衣、鞋子,盖好被子。
待到两人关好房门出来,东方云间才得以看清这个房子。
两室一厅,都是起码十年前的设计风格了,家具物什看起来也有年头了。等到他看到客厅电视柜上的照片时,不由的呆住了!
那是一张遗像,照片中的男子看起来不过20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颇有些英气。
许佩初看到了东方云间视线落脚的地方,坦然道,“坤坤他爸,走了三年了。”
这种情况东方云间不太知道该怎么应付,许佩初则比他自然多了,“车祸,什么话都没留下。”
眼瞅着东方云间无言以对,许佩初理解的说,“喝水吗?”
“奥,不,不喝了,那,我先回去了。”
许佩初并没有留他,知道他现在在这里挺不自在,东方云间出门下了两级台阶又转过来,“再见,别送了。”
“好。”
房门关上,许佩初又进屋子里去看了看坤坤,孩子睡的很踏实,她这才出来脱了自己外套挂好,换上拖鞋,浑身泄了气一样的倒进了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