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妮拍拍他，“走吧云间哥，你在这里会影响老师。”

　　东方云间极不放心的跟着张凯妮走了。

　　张凯妮带他到了办公区的小会客室，“手机给我，我给你下个APP，可以看到孩子在教室的情况。”

　　那真是敢情好！

　　东方云间摆弄了一阵，看到了默默的教室，孩子们开始吃早餐了，有默默最不喜欢吃的白米粥。但是他看到默默端着碗也喝掉了。

　　“放心吧，高老师是我们这里资历最久的老师，她特别细心，我跟她说了默默的情况，她很愿意帮助默默。”张凯妮看着东方云间眉心紧锁的一直盯着屏幕看，宽慰他说。

　　“谢谢。”东方云间关掉手机，发自内心的感谢张凯妮。他知道让一个普通幼儿园的老师去管教一个自闭症的孩子是有点儿强人所难，多亏了张凯妮尽心尽力的帮忙。

　　“跟我你老这么客气干嘛？”张凯妮话语间带了点儿嗔怪的味道。

　　东方云间利落的站起身来道别，“那我就先走了，中午我过来接默默，如果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你有急事儿吗？”张凯妮伸手想拉住他，可是他腿长步子大，已经走出了她可以够到的距离，“孩子头天上学，好多家长都是一直在外面等到中午的。”

　　“我还有事，再见！”东方云间边走边说，没有回头。

　　明山正在发微信，被突然上车的弟弟给下了一跳，他好像一阵风，忽的一下出现的。

　　“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老师不让家长在。”

　　“奥，那，先回家？你中午不是还得接默默？”

　　“嗯。”

　　明山启动车子前看了一眼倒后镜，那里面映出一个女孩儿的身影，穿着幼儿园老师的制服，他定睛一看，是张凯妮。

　　张凯妮这姑娘，对他弟弟有点儿心思，这他是知道的。于是他打趣道：“诶，小张好像找你呢。”

　　东方云间看了一眼倒后镜，“快走。”

　　明山叹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子，还不甘心，“人家一个小姑娘，你不能这么对人家，咱家从来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东方云间照例是绝对不接他的话茬的，饶是这样，他还能说一路呢。这不，进了家门，他还唠叨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咱爸咱妈年纪大了，还指着你能好好过日子呢。”

　　东方云间终于回了一句，他冲着屋里说，“妈，我哥说你和我爸年纪大了，要安度晚年，他打算给你俩生个孙子！”

　　明山深吸一口气，用手点了点他，咬牙切齿但声音很轻，“行，算你小子狠！”

　　方琼刚把家里收拾停当，端了一杯热茶，就听见让人头疼又心疼的俩宝贝大儿子回来了。小儿子的话她听见了，愣怔了一下，接下来并没有听到大儿子回话，她一颗心又起起落落了一阵。

　　什么叫做幸福的家庭大致相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东方云间是婚姻失败，有一个自闭症的儿子，一辈子都要为这个孩子活；

　　东方明山呢？婚姻倒是顺利，跟青梅竹马的童歆结婚多年，俩人依然是感情深厚，可是，就是弄不出个一儿半女来。

　　是女方身体的原因。

　　明山对孩子没有什么执念，早些年是因为心思放在工作和玩乐上，而且弟弟已经先他一步给父母添了一个可爱的孙子，他就更不着急了。

　　本来他还打算生个孩子，也算是给自己人生一个圆满，可默默确诊以后，他看到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一个云间被这个孩子折腾的没了半条命，他对孩子，多少有了些抗拒。

　　他觉得两个人挺好的，没有孩子的负累，可以更自在的享受人生，实现自己的价值。再说，万一的万一，有了一个不太健康的孩子，那自己的人生，可就完全变了样。

　　但童歆却跟他不在一条思路上。

　　童歆觉得，人不能因噎废食，而且生儿育女是一个人在顺其自然不过的事儿了。不能因为一个默默，就觉得他们生的孩子也不健康，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她的身体不能自然受孕，那就依靠医学。

　　不过这条路走得也不顺利，她现在都魔怔了，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倒是让她非得拼尽一条命要个孩子不可了。

　　当然，这些，明山对谁都没说过，所以他爹妈弟弟都以为是他爱玩儿，不愿意要孩子。

　　这会儿被云间戳到了痛处，他立刻闭嘴了。

　　对于大儿子，方琼已经放弃说教了。

　　别看明山看起来脾气好，乐呵呵的，其实骨子里很有自己的主意，最会的把戏就是阳奉阴违，表面上你说什么他都答应，但自己该怎么还怎么，谁说都不好使。

　　而小儿子呢，没有他哥哥那么活泛，不多言多语，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就像当年明山放弃学医，她和孩子他爸正发愁怎么说服云间学医，云间自己就主动提出来了，根本不需要父母操心。

　　方琼招呼两个儿子一起到窗边喝茶，明山感觉不妙，怕老太太又敲打他，借口说还有事儿，拔腿就溜，方琼知道他那个德行，也没有挽留。

　　云间顺从的坐在她身边。

　　“怎么样？默默有没有闹？”方琼首先要关心一下孙子。

　　“没有，凯妮给安排的那个高老师看起来很有教育经验，对了，给您手机上也下一个APP，可以看到默默他们教室。”

　　“那赶紧给我下一个。”

　　云间给母亲摆弄手机，方琼则就着上午的阳光看着儿子。

　　云间长得更像她，那时候他们生了老大，一心想要儿女双全，结果二胎还是个儿子，两个人都有些不甘心，可要是再生，夫妻俩都正是拼事业的年纪，又实在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于是，小儿子就是个不太称心的孩子。

　　东方云间从小就特别听话，仿佛知道自己在父母心目中的地位，上面有一个已经非常耀眼的哥哥，他没想过要超越，只是自己默默的努力着，至少不能比哥哥差太多。哥哥出生就得到了家人全部的爱，而自己则要靠着一番争取去获得。

　　父母把对哥哥的期望全都转嫁到他身上之后，他觉得既开心又很有压力，开心的是终于成了父母眼中更重要的那个，有压力的是，父母事事处处拿自己跟哥哥比较。他当然不喜欢，他不是哥哥的影子。

　　不知道这种纠结的心情，什么时候也让他变得有些叛逆起来，他甚至理解了哥哥的所谓离经叛道。

　　跟李安乐结婚，是他对父母最大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