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未了端着咖啡,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家中,他换上睡袍,从衣柜里拎出药箱,来到衣帽间的长椅旁,对着穿衣镜,撩开了睡袍。
被烫伤的胳膊和腿已经开始发红,有些地方也开始肿起了水泡,他打开药箱,随意地处理了下伤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些厌恶。
这副强健的身躯上,满是数不清的伤痕,这些伤痕仿佛不断地在提醒着他,他曾经是位打输了仗,逼的爱姬自刎的将军。
在窗外熙攘的人群和彩色的霓虹灯里,黑夜即将拉开夜幕。
他拉开窗帘,看着落地窗外的星空,眼前开始不自主地播放起今天在甜品店里的情景,更重要的是,当他低头看着烫红的伤口时,虞晴的脸庞突然浮现到了他的眼前。
其实,这点烫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在的那个年代还是冷兵器时期,战场上的兵将们没有现在这么高科技的防御武器,别说什么软甲,防弹衣了,能给个盾牌已经是个不错的物件了。
他在沙场上作战的这么些年,小伤大伤数不胜数,被刀剑伤着,如同家常便饭,他都不曾哼唧过一声。
到了如今,在甜品店被烫了一下,为了应付周围的普通人,他也只好勉强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表情,真是太假了,假的可笑,也不怪店员觉得他奇怪。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想到了她,但凡他受了伤,不管大小,哪怕只是被弓箭擦破了点皮,她都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帮他清理伤口。
她如同他的一剂良药,当她指尖的余温拂过他的伤口时,什么样的伤都失去了痛感。
项未了不禁轻叹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冰水喝了两口,“我以为,等她转世以后,我就可以放下了,但是我似乎高估了自己。”
“可不是嘛,你一直都很自负。要不然,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到我这里干活了。”蒋清远的声音是从他背后传来的。
项未了一回头,蒋清远已经站在了衣帽间外,“你来多久了?”
蒋清远伸着头,继续看着他,“刚来没多久,从你拉开窗帘的时候。”
“真是太不礼貌了。”
蒋清远走了过去,捏了一下他的肌肉,“礼貌?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的意思是,你下次能不能敲个门,好让我知道,你来了。”项未了总是能被蒋清远拿捏的死死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干嘛要敲门?门对我而言,形同虚设。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门锁的密码。”
项未了推开了他,“哪天我搬家了,一定换个你不知道的密码。”
“你搬呗,难不成我还怕你搬家啊。”
看着项未了穿着睡袍,身上还被烫伤了,蒋清远指着他烫红的伤口问道,“大白天的,也没安排你去和什么厉害的角色搏斗,你怎么负伤了?”
项未了拉了拉睡袍,重新系了下睡袍的腰带,“被烫了一下。不碍事。你想喝什么?”
“你既然受伤了,我就自己去你冰箱里找找。你家就是我家,不用客气。”
蒋清远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外人,他直接走到客厅,打开了他的冰箱。先从里面取出一听啤酒,放在手里看了看,“酒这个东西啊,不是好东西,我劝你还是戒了吧,借酒消愁愁更愁。”
说着,他把啤酒重新放回了冰箱,从里面找出了一瓶橙汁,“行啊,你小子生活态度很积极嘛。”
项未了刚想开口阻止,不料,蒋清远很快就拧开了瓶盖,这会已经往嘴里送了。
他才喝一口,就吐了出来,“太酸也就算了,还这么浓稠,项未了,你失去味觉了吗?你怎么喝的每种饮料都在挑战我的极限。”
项未了递了张纸巾给他,“擦擦吧。”
蒋清远接过纸巾,感慨完,忽然想到项未了之前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他,“你想和我讲什么来着?”
“哦,不讲也没事。这瓶过期了。”项未了从他手里把橙汁拿了过来,扔进了垃圾箱。
蒋清远趴在水龙头边,赶紧漱起了口,“你小子这是故意要报复我吧?”
“是你自己拿的,这个锅我不背。”项未了靠在桌边,看着蒋清远,“说吧,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确实很棘手,我是特意过来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的。”
蒋清远擦着嘴,瞄了眼站在旁边,淡定模样的项未了。
项未了看他这幅神态,就知道蒋清远要套路他干活了,“你的拿手本领就是卖关子。说不说?不说我去休息了。”他说完,双手插在睡袍口袋里,转身要往卧室走。
蒋清远开了口,“我看了传来的亡魂名单,核对了阴阳簿,虞晴的奶奶阳寿就要尽了。名单会在凌晨发到你的邮箱,我查看了一下这些人的生平,还有周边的环境,用泥石流最好。哦,对了,我已经做好了红笔批注。你小子在制造意外的时候,千万别放水,这辆车里面的人,有几个是二殿和五殿阎王点名要的人,孰轻孰重,不用我再强调了吧。”
项未了听后,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看项未了像被定住了一样,蒋清远走到了他的面前,眼神异常严肃,“怎么?你别告诉我,这事你不能办?”
“我虽然会有儿女情长的时候,但是我一直都是按规矩办事的,你放心吧。”项未了拍了拍蒋清远的肩膀,然后走去了卧室。
蒋清远揉着肩膀,看着他的背影,“下手这么轻,不是他的作风。看来又被我猜中了。我还是过去亲自监督比较好。”
项未了掀开被子,靠在床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
“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现在还要让他亲手制造灾祸,让她和奶奶阴阳相隔。他怎么下得去手?先前,他拼命积累功德,把赚取的报酬转让给了她,让她重新投胎,以为她入了轮回,转世以后就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