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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心虚

  第二天上班,谢晏一忙起来就忘记了。

  中午请陈时去私厨吃饭,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对腻歪到一块儿的小情侣,他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刚浮上脑海的念头瞬间被打回原地,女孩子什么的真的是一个很麻烦的生物,估计会比老傅的女儿还难搞。

  陈时见他面带不爽,也瞥见了隔壁车上那对黏糊的小情侣了。

  红绿灯一亮,他就加速启动,很快超过了旁边那辆车。

  回到公司,他看了一眼日历,今年新招进来的毕业生的入职时间,大都在六月后旬,最晚的大概要七月初才能入职。

  他陡然想起前几天收到的邀请函,A大建校100周年典礼和今年的毕业生典礼一块儿办。

  他本是不想去,准备直接捐钱,可眼下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

  “陈助理,A大建校100周年的邀请函还在吗?”

  陈时回他,“还在。周总,您要去吗?”

  谢晏点了点头,“什么时候?”

  “六月十八,还有几天时间。”

  陈时离开办公室之后,他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揉了揉太阳穴,准备休息一下。

  裴南季在家宅了几天,裴新元整天神出鬼没,什么也问不出来。

  裴南季有点好奇,结果刚跟出门就被发现了,然后就被安排放牛去了。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怎么能去放牛呢?

  她准备骑牛,结果人还没上去,差点被踩了一脚,她再也不敢放肆了,“牛大哥,开个玩笑嘛,别介意。咱们可是一家的,要和睦相处。”

  裴南季嘴上这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

  她决定等回家就跟老头说,把这头脾气不好、不尊重小主人的牛给卖了!!!

  她找到一处背阴的山坡,把套牛的两条绳子都栓在同一颗大树上,她把揣怀里的桌布拿出来摊子草地上,躺着看牛吃草。

  闲着没事,还顺便拿狗尾巴草编了一个花环,当枕头。

  这才舒服嘛。

  带着青草味道的风吹得很舒服,一不小心还真的睡着了。

  直到有一团冰凉的东西掉到额头上,她才被吓醒。

  一睁眼就去看牛都还在不在。

  要是她把牛搞丢了,等他爹回家绝对要打断自己一条狗腿。

  她这才放下心来,一摸额头,是白色的鸟屎。

  她迅速扯了抓了一把草擦手和额头,一边擦一边呸。

  因为她站起来了,那还没干成型的鸟屎已经流到鼻子上了,差一点就到嘴巴了。

  她跑出树荫,拿石子砸了几下树,也没听到有鸟叫声。

  气得她去踢了老黄牛两脚,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安全地带。

  太阳落山,蚊虫急剧增多,不一会腿上就多了好几个大疙瘩。

  她怀疑这蚊子是在她身上安装了定位器,要不然能隔着裤子还咬到昨天刚咬过的地方。

  真·逮着一块肉·吸血。

  裴南季烦躁地在蚊子咬完肿起的大疙瘩上掐了一个“十”字,然后解开牛绳牵着回家。

  家里还是一片黑,他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要不是不能迷信,她都要怀疑那老头偷偷捡到一本武功大典,瞒着她偷偷练气休仙去了!!!

  刚进院子,她就感觉情况不对。

  她拿起一根烧火的劈材,慢慢地朝电灯开关处移动。

  一开灯,曲一鸣出现在她眼前。

  她丢掉手里的家伙,没好气道,“你怎么过来了?”

  曲一鸣跟她解释,“如意,前两天是我妈做得不对,我代替她向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

  一提这事,她就气,“你是你,她是她,谁做的错事谁承担。不过,看在她是长辈以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所以她也不能随便上门对我大加指责!!!”

  裴南季停下,吹了一口气,额头的刘海飘了起来,“曲一鸣,你不要怪我,这是最后一次跟你申明,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喜欢我。如果还能做朋友,更好;不能做朋友,也罢。总之,我裴南季问心无愧。”

  说完,不给曲一鸣解释的机会,就把人推到门外,然后反锁了门。

  她心里难过吗?

  怎么能不难过呢?

  当年他还是个小胖子,非要和别的小伙伴们一块儿去游泳。

  结果掉水里了,小伙伴们都跑掉了,只剩他一个人在水里虚弱地喊“救命。”

  那时,她和她爹闹小脾气,跑了出去。

  正好听到小胖子在喊救命,她使了吃奶的力气扯下旁边长长的藤蔓,一屁股坐到地上,也顾不上小屁股疼,一边系在自己腰上,一边系在大树上。

  直接跳下河,朝他游去。

  那时,她三十斤,他五十斤。

  裴南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拉扯到岸边。

  刚到岸边,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发了高烧。

  裴新元一边给她喂苦苦的药水,一边数落她,“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谁让你往河边跑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以后怎么办?谁给我养老啊?”

  她那时候对养老还没概念,脱口而出,“那就让曲一鸣给你养老。”

  裴新元敲了敲她的脑门,“胡说,他姓曲,怎么给我养老?”

  裴南季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裴新元又喂了一口药水,“算了,跟你说也听不懂。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记得回家,知道吗?”

  裴南季点头,“知道啦,爹。”

  钱婶子上门送了一篮子鸡蛋,裴新元不要,裴南季扯了扯他的袖子,“爹,我想吃鸡蛋。”

  裴新元这才收下。

  两家的关系也算略有缓和。

  裴南季只知道以前钱婶子见她就瞪她,从她救了小胖子之后,钱婶子就不瞪她了,有时还会给她糖,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

  曲一鸣也是由此慢慢成为她的小跟班……

  她不知道两家到底有什么渊源,才会让钱婶对她这么看不上眼。

  不过,不管怎么样,问心无愧就好。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能成为近二十年的朋友已经难得可贵了,怎么能那么贪心呢?

  曲一鸣被关在门外,他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极低,“裴如意,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你听到了吗?”

  没人回他,他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落寞地离开裴家,曲一鸣从没像此刻这样无能为力。

  自古忠孝两难全,友情、亲情、爱情又何尝不是呢?

  两天后,到了启程回校的日子。

  裴南季本以为他爹已经铁定了心,不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了。

  没想到,临走的时候迎来一个大反转。

  裴新元给她书包里塞了一兜脆苹果,“路上带着吃。”

  裴南季不想背这么多,“带两个就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裴新元扭头收拾自己的小包,“你吃不完不是还有我?”

  裴南季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爹,你说什么?”

  裴新元念念叨叨,“你这丫头,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你不是让我去给你把把关,见见你那个男朋友?你把他夸得跟朵花一样,我倒要看看那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裴南季有一瞬间的心虚,“爹,你真的要去看他?”

  裴新元回头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嗯。顺便参加我女儿的毕业典礼。”

  裴南季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冷汗,“那个,爹,其实吧我男朋友他工作有点忙,不一定能见得到。”

  裴新元皱了皱眉,叠衣服的手也停下了,“这么看来,这小子确实是不太可靠,未来老丈人亲自去见他,他都不一定能来,一定不是个好的,早点分了。”

  说完,行李也不收拾了,直接坐下抱着大茶缸子喝水。

  裴南季的兴情就跟坐山车一样,“爹,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他是我的学长,比我高几届,已经工作了,所以有那么一丢丢的忙。”

  裴新元冷哼一声不理她,裴南季找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脚边。

  “爹,你去吧,就算见不到她,你还能见到我穿学士服啊?爹,你要不去的话会后悔三辈子的。而且,我尽量让他来见你,行吧?”

  裴新元这才免为其难地点了头,“信你一次。不过,他要是不敢来见我,这辈子别想进我裴家的门。”

  裴南季拿了一把蒲扇,站旁边给她爹扇风,“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心里却偷偷腹诽道,别人为什么要进我们家门,又不是上门女婿?!

  裴新元嫌弃她这敷衍的态度,打发了她,“行了,你去后院看看牛,多搁点草在槽子里,水槽里的水要放够。”

  当天晚上,父女俩踏上了前往A市的列车。

  裴新元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去A市,还是有些紧张在身上。

  裴南季当了一回“老父亲”,嘱托他不要到处乱走,免得等会儿走散。

  裴新元虽然不想被管着,但是为了不给女儿添麻烦,还是忍住没有反驳她的话。

  在卧铺睡了一觉,隔天上午就到了A市火车站。

  虽然两人行李不多,但是人流拥挤,出站还是耗费了近一个小时。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裴新元感慨道,“如意,我以后再也不想来A市了。”

  裴南季带他去A大附近专门为学生家长开放的平价酒店,“爹,你先去酒店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明天八点半就要学院礼堂集合完毕,九点我们学院毕业典礼正式开始。十点半在操场集合好,是建校一百周年庆典……”

  裴新元听得头皮发麻,“行了行了,你说这么多,我记不住。饭就不吃了,爹没胃口。”

  裴南季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老头穷一辈子了,就没吃过需要掏这么多钱的饭,变着法的为她省钱呢。

  她压了压声音,“爹,我以后可是要去谢氏工作的,就这么一点钱,我还付不起?反正你为我省的钱,我都花给我男朋友。”

  裴南季故意激他。

  裴新元立马改变了决定,“行,等会儿出去吃,我还没在大城市吃过饭呢。”

  裴南季选的是一件中等偏上的饭馆,一段饭花了她五百八十八,这可是她兼职三天半不吃不喝才能赚到。

  虽然有点心疼,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去谢氏就有工资了,而且她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心里瞬间没负罪感了。

  人生在世,该花就花。

  裴新元睡在不是自己的床上,有点睡不着觉。

  直挺挺躺了半个小时,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刚进电梯,就看见了裴新年、何曼夫妻俩。

  那俩人先给他打了招呼,“大哥,你也来参加A大毕业典礼?”

  裴新元不想多说,有点后悔自己出来走走的决定了,“嗯”。

  本来想打退堂鼓原路返回的裴新元硬是被拉到一家小酒馆里。

  何曼给他们叫了酒和花生米,结完账则去A大找裴金枝了。

  兄弟俩相继无言,还是裴新年先开了口,“大哥,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就捎上你和南季一块过来了!”

  裴新元喝了一杯啤酒,“那倒是不用麻烦,我这一辈子没坐过火车,正好体验一下。至于你家的轿车,我这种平民坐不惯。”

  裴新年要被他给气死,“哥,你非要这么说才满意?南季也被你教得目无尊长。”

  裴新元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别叫我哥,我不配当你哥!”

  裴新年:……

  兄弟俩人最后也是闹得不欢而散。

  许是心里装了太多事,裴新元睡得并不好。

  裴南季特意起了早去接她爹,结果却发现人不在酒店。

  她给他打电话,可能老年机信号不太好,也没接上。

  她一路找了不少人问,结果刚问到校门口,就看到她爹从保时捷车上下来。

  不过,那个她谎称“男朋友”的学长怎么也跟着着从那驾驶座上下来了呢?

  裴南季心虚,非常心虚。

  偏生,他爹还不嫌事大,扯着嗓子喊她,“如意,你怎么往回走?快过来!”

  裴南季非常庆幸她爹当时没来送她上学,要不大学生活可就不是尴尬这么简单了。

  她安慰自己,还好马上就毕业了,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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