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出生证明。

　　时间是献祭时间前两年。

　　出生证明上的名字是，慕唯卿。

　　“你是我生的，但是，我的女儿慕唯卿，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叶栖竹一字一句地说出真相。

　　“我，死了？”慕唯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怎么可能，她明明有温热的呼吸，有感觉到温度的皮肤，甚至还有颗跳动的心脏。

　　她明明是活着的。

　　“我死了？我……”她盯着自己的手脚，明明她活的好好的。

　　叶栖竹解释着，“他让手下人把证据销毁了，你这么多年都被他当孩子一样养着，他甚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说，又怎么可能对你说这么机密的事。”

　　慕择渊从来没打算把他们的女儿当继承人培养，他只希望女儿像他的同族幼妹一样，安安稳稳一辈子，有家族撑腰，过一辈子小公主的生活。

　　现在想想，他们之间，其实早就有所隔阂，只不过她当时失忆，所思所想跟现在有所不同罢了。

　　慕唯卿还是有些怀疑，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顺了。

　　叶栖竹叹了口气，“如果你不信，去找他问吧。虽然他也不一定会回答你就是了。你也可以忘掉我说的话，继续在慕家做你无忧无虑的小小姐，就当你从来没有我这个母亲。”

　　她给的第二个选项，或许才是最适合现在的慕唯卿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那个。

　　慕唯卿抿了抿唇，缓缓走出餐馆。

　　叶栖竹不像是在说谎，爸爸也说过她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差点没命，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在那场病中死了，但又因为某些原因复活。

　　脚步莫名变得沉重，她的脑子一团乱麻，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她是怎么复活的？复活的方式是什么……不会是……

　　她忽而蹲下身，抱紧了自己。

　　雨后的风吹过，丝丝凉意灌在身上，如坠冰窟。

　　荀萧天望着人离开的背影，“没必要把事情说的这么直接吧？”

　　看把孩子震惊的。

　　“她不想面对，也总要面对的。她本就是慕择渊悖逆道德也要留下的孩子，我也总会在某一天失去她，就像上一次那样。”

　　或许是因为离开慕家这几年，她游历四方，心境变了。又或者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丧女之痛，她对于慕唯卿可能的结局也淡然了许多。

　　慕家，庄园。

　　“慕四，让你去查的人，有什么进展？”

　　“老夫人，已经查到了。”

　　慕老太太看了一眼慕四发来的消息。

　　她属意霍岚烟做她未来的大孙媳妇，没想到霍岚烟会跟其他男人搞在一起。

　　“管彻……真是个烦人的名字。”她看了一眼管云渐的资料。

　　一个小公司的职员，人品学历还是家世，跟她管理三个公司的大孙子比起来差远了。

　　霍岚烟是被这小子下降头了吗？这年头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的戏码不流行了。

　　“把慕一给我叫来。”

　　管云鸿很有素质地小跑到场，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夫人，听候差遣。

　　“这个叫管云渐的，处理掉，我要他彻底消失在霍岚烟面前。”慕老太太把照片递给她。

　　管云鸿一阵沉默。

　　坏了，当卧底遇上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要打自家人了。

　　“是，夫人。”她看着照片上牵着手的两人，算是明白了情况。

　　大约是老太太心里早已经定了霍岚烟做大孙媳妇，结果霍岚烟看上了她哥，偏偏她哥的身份跟慕尊相差太大，她心里不平衡了。

　　然后，就想把他哥给做掉。

　　这事她是不能跟烟姐沟通一下吗？但凡聊两句，发个V信，实在不行上个圈圈呢，沟通，沟通是会死吗？

　　师爷指责.jbr /g

　　“……这老太太的脑回路真是口香糖纸接电池，一边短路一边冒火。”她吐槽着，去找慕择渊交任务。

　　“家主，那个男人的资料查到了。是夫人的同门，叫荀萧天……白鹿山的剑圣，不怎么出手，只是最近开始活跃。其他的，元盟那边的资料库看得很紧。”

　　管云鸿将情况报告了出来。

　　听到手下的报告，慕择渊闭上了眼睛，头疼。

　　剑圣，又一个半仙级别的强者。

　　“家主，没事，他的修为并不高，也才宗师。”管云鸿安慰他。

　　“你确定？”慕择渊觉得这个“也才宗师”要打个问号。

　　“我查到的就是这些。”她回答。

　　以上情报纯粹属荀萧天本人口述，她管云鸿只负责转达，如有偏差，本人概不负责。

　　“也罢。”他挥了挥手，“你退下吧，有事我会叫你。”

　　“那属下就去处理老夫人交代的事务了。”管云鸿恭敬告退。

　　“嗯，其实妈这几年也有些糊涂了，你没必要太上心。”

　　“是。”管云鸿回头答了一句，离开。

　　慕择渊望着窗外，忽而想起许多年前的雨后，她递给自己的一杯红茶。

　　回不去了。

　　他沉浸在回忆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回过头时，才发现女儿站在他身边。

　　“爸爸，我想知道，为什么妈妈说，我已经死了。”慕唯卿盯着自己的父亲。

　　她不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这个时候，她最怕的就是父亲露出过去宠溺和关爱眼神，害怕自己十九年都生活在甜美的幻觉里，害怕自己得到的关爱下，是一片片属于别人的尸骨。

　　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慕择渊转过头，似乎有些释然。

　　“我，死过了，对不对？”慕唯卿又问了一遍。

　　她害怕，她害怕答案，但她又不得不去撕开表象，窥探真相的深渊。

　　她不想一无所知地做某人宠溺的小公主。

　　“你的复活，是一场奇迹。知道吗？”慕择渊摸摸她的发顶。

　　“怎么可能？”她不理解。

　　复活之类的术法，付出的代价岂止一条生命。

　　慕择渊教育着，“每个家族背后都有自己的阴私，不可为外人道的兄弟阋墙，被异端渗透而不自知，所作所为为利为情，这都是很普遍的。每个家族成员从出生开始要学的，就是无视这些阴暗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