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大夫人面上的局促，司锦姩显得要闲适得多。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大夫人回话。
可大夫人显然是被她的气势镇住，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说不出来，是吗？”
微挑着眉头，司锦姩轻笑一声：“那让我来猜猜，或许是因为你觉得我好欺负，又或者，是觉得我司锦姩的人就该被你欺负？”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那明显带着质问的语调却是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不仅仅是司家的人，连其他外姓的人们也是面面相觑，对司锦姩突如其来的性格变化皆是充满不解。
司锦姩是司家的小公主，可这小公主的称号，在司家人嘴里说出来和在外人嘴里说出来，是根本不同的两种意思。
对于司家内部而言，司锦姩是唯一有资格成为族长的重要之人，自然应当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可对于云都上层的其他人来说，这小公主就别有他意了。
指的是即使司锦姩是唯一有资格成为司家族长的人，但因为她无能，司家不得不将她像个娇气的小公主一样供着。
这倒也不能怪别人看不起她，相比此前的几代族长而言，司锦姩既没担当，又格外脆弱。
而她那早早离世的母亲，更是给她本就不好看的背景之上，多添了一道污迹。
这一代的司家族长继承人，连亲妈都当她是耻辱，致死都没有亲自将她带回司家，这是在云都上层贵族之间早已不是秘密的事情。
除此之外，刚才大夫人所说的司家的守护灵至今也没有与她建立契约的事情，在今日被确定之后，亦是已经成为了上流社会饭后的笑谈。
即使他们此刻都受邀参加了司家的族会，但大多数人的心里想着的，不过是看看司家的草包小公主，再算算司家这落魄贵族还能在云都的上流社会里飘荡多久。
“姩儿，你怎么能这样跟大夫人说话！”
见司锦姩完全占了上风，宴会前与慕景弦发生争执的人再一次站了起来。
“是你给她的勇气？”
微侧过身，司锦姩瞥了出言不逊的男人一眼。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看这跳脚样子，恐怕与大夫人的关系匪浅。
“姩儿，你母亲走后我是对你管教少了些，但那也是因为你舅舅强行将你带走了！大夫人入门你不在司家……”
“司先生这话说得恐怕有失公允。”
未等他说完，一直坐在椅子上欣赏自家老婆英姿的慕景弦终于站起了身：“姩姩虽然是舅舅带大的，但是司先生若是有意找姩姩，恐怕也不会是难事。”
他一边嘴角挑着一抹笑，笑却并不入眼底：“您既然当年没负起这父亲的责任，今日便也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桑骂槐说姩姩没被教好。”
司锦姩恍然大悟。
难怪慕景弦刚才没有与这男人有过多的争执，原来只是因为他是塞唯娅的父亲。
“慕景弦！”
塞唯娅的父亲显然是被踩到了痛处，他几乎是跳起来冲到了慕景弦的面前，一只手重重地落在了慕景弦的脸上。
极为清脆的声响之后，慕景弦微微偏了偏头：“您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要不是你爹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夜月怎么会离开！都是你爹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勾引她的！”
如同一只被斗起了火的公鸡，塞唯娅的父亲脖子涨得通红，一脸气急败坏：“贱种生得果然都是贱种！你爹那个贱种勾引夜月，你这个贱种勾引我女儿！”
他的声音极大，话又说得很快，朔月夫人几乎是跑着来阻止，却可惜没有赶上。
“夜月夫人原来是跟慕家人私奔了？”
不知是谁突然嚷了一声，原本安静的宴会厅瞬间因为这句话而嘈杂了起来。
“真没想到啊，夜月夫人当年看起来多尊贵啊，竟然喜欢慕家的人？”
“嗨，别提了，你看看慕景弦那长相，慕家人的脸确实是狐媚子脸！”
“也不知道一个个都学了什么狐媚子术法，连着勾搭上司家两代族长。”
闲言碎语一句两句地钻入司锦姩的耳朵，她侧仰着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慕景弦。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摇，表情一如往常般沉静，只有脸上隐隐浮现的巴掌印提醒着司锦姩，他刚才受到了怎样的侮辱。
她在这个世界里，回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慕景弦和塞唯娅的家。
虽然因为人少而冷清了些，但是她莫名很喜欢那里。
钟叔钟婶对她很照顾，而塞唯娅的慕景弦亦是十分温柔有礼。
在她告知了她并非这里的人，只是占用了他妻子的身体这件事后，原以为他会做些什么，可是他却什么也没做。
甚至答应她，会帮她想办法回去。
在司家的这些时间里，让她略有不适的亲吻，也只是逢场作戏吻了她的脸颊。
至于前往塞唯娅祖母的房间路上帮她按脚，也不过是对他妻子的身体的呵护。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跟他与她的慕景弦是否有着同样的面容和名字无关。
刨除所有的一切，司锦姩都觉得塞唯娅的慕景弦是一个很好的人。
至于他们上一代的恩怨纠纷，她觉得牵扯到他，实在是很不公平。
更何况，他只是想跟他心爱的人在一起，这又有什么错呢？
就因为是司家，是云都的古老贵族，就可以这般羞辱他？称他为贱种？
司锦姩觉得很是气不过。
注意到她的视线，慕景弦低下头看着她：“怎么了？”
“疼吗？”
莫名的，在问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司锦姩觉得自己的心口抽痛了一下。
但她并没有把那瞬间的痛意表现出来，只是微微抽了口气，装作担心的模样问：“是不是打得很重？”
“没事。”
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慕景弦还是看着她努力笑了一下。
被打的脸颊很痛，甚至带着他的头都跳着痛，可他不想要她担心。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但说到底是因为他的地位太低，慕氏的诅咒加上商贾地位，在云都的上层没有人看得起慕家出来的人。
所有云都与他们有交集的人，几乎都是为了慕家的钱。
他心里清楚。
说到底，他确实是配不上她的。
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性格，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