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落落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是不是漏了几个人？”
“漏人？”
手里的笔在指尖晃了晃，司锦姩抬头，“狄云？寂月？还是……”
“娴娴和暮暮不用计算其中吗？”
往常司锦姩还挺聪明的，怎么一到跟慕景弦相关的事情上，她的脑子就不太正常。
“娴娴和暮暮还没有空间领域，而且年纪也太小。”
作为子女，司娴和司暮的异能属性是最有可能与他们的父母相关的。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两个的年龄也不足以让他们能够承受一个世界崩塌的压力。
异能确实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得到强化，就像沈碧情不断引诱他人去做她强化异能的肥料。
这却并不代表异能的强化没有上限。
即便是异能者，肉体强度相比寻常人，也并没有强大到天差地别的程度。
换言之，如果肉体无法承受对应的异能强度，那么就算异能者拥有对应强度的恐怖异能，也依然是无计可施的。
继承了司锦姩和慕景弦血统的司娴和司暮在异能上必然要比一般的异能者更强，可肉体承受的强度上却并不占什么优势。
五六岁孩子的身体，不论经过怎样的强化，也一样只是孩子的身体。
这一点是绝对没有改变的可能的。
“那你有没有考虑你自己？”
眼见着司锦姩脑子不但没有转过弯，还越跑越偏了，裴落落无奈提醒。
依靠司锦姩自己去想明白这些不太可能了，她再不提醒的话，指不定到时候司锦姩会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我？”
在指尖旋转着的笔啪嗒落在桌面上，司锦姩偏头看向裴落落，“落落你是不是疯了？你跟景弦血脉相连属性都没有相似之处，我跟他又怎么可能有。”
“是啊，”
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裴落落一副无辜模样，抬着眼盯着天花板，“我也想不通怎么他一个用火的，还能锁了别人的记忆呢。”
记忆封锁是司锦姩独有的异能，与之对应的是被封锁者的异能也会一并被封印。
不论是主世界还是镜像世界，连司锦姩自己都没有见到过第二个能够使用这个异能的异能者。
“而且他居然还能莫名其妙地破除记忆封锁呢。”
双手手指交叉，撑在下巴下边儿，裴落落斜着眼避开司锦姩狐疑的眼神，“大概是我哥天赋异禀吧。”
除非吞噬了其他的异能者，否则再有天赋，异能者也不会莫名其妙拥有自己原本不具备的异能。
而依照她的记忆，慕景弦是没有吞噬过任何异能者的。
至少她的记忆里边，他从未有过任何吞噬异能者之后出现的异常反应。
“你的意思是，景弦的异能有一部分与我同出一脉，对吗？”
心里虽然也很在意慕景弦异能的来处，但是她更清楚当务之急这些事情都要往后放。
“我也只是知道这一部分，”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裴落落才又将视线转了回来，“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我们最开始预计的结果，不是吗？”
慕景弦身死，不会有比这更差的结局。
只不过利用司锦姩的空间领域，还有一些可能能够留住慕景弦的命。
哪怕他回到主世界受到重创，至少也还有活着的机会。
若司锦姩的空间领域最终不能契合慕景弦的异能属性，那么最起码在她的领域之中，能用自神代北欧留存下来的冰雪，护住他的尸身。
“多少给自己留个念想，努力过也免得今后后悔……”
轻轻拍了拍司锦姩的肩，裴落落站起身示意狄云和她一起离开。
只是走过司锦姩身旁时，她的胳膊忽然被司锦姩拉住了。
“如果我和景弦没能活下来，”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夏夜的风拂过发梢，可说出的话却如寒冰一样刺人，“娴娴和暮暮，我可否托付给你们……”
身为母亲，她当然知道这是不负责任。
可是想到眼睁睁看着慕景弦为她而死，她便先一步失了生的意志。
如果她的人生没有慕景弦，她无法为司娴和司暮坚持下去。
在脑内斗争了许久之后，司锦姩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她并不是一个具备无私母性的人，她爱司娴和司暮，但是这个爱的基础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她的孩子。
而是因为他们是她与他的孩子。
因为她对慕景弦深入骨髓的爱意，才让她在抚育他们的孩子时，会抱有一份浓重的爱意。
这也是她与司夜月最大的不同。
她感激司夜月将她生下，甚至养了她。
就是因为司锦姩的内心很清楚，如果换做她是司夜月，怀着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孩子。
她绝不会给那个孩子活下来的机会。
如果孩子的父亲不是自己真正心爱的人，那便无法心甘情愿地爱肚子里的孩子。
这想法确实自私，只是她本性如此，无法改变。
“姩姩，你不要乱想！”
原本心中还有几分胜券的裴落落倏然转身，半蹲着握住了司锦姩的手，“并不是说我哥一定会死的，你不要先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已经决心赴死的慕景弦已经足够令人头疼了，如果司锦姩也这样一心向死，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两个人活下去了。
支撑空间领域不被崩塌的世界压垮本身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和体力，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坚持下去的人本就寥寥无几。
若是司锦姩也一心向死，到时候两个人万一脑子一轴，明明能活下来却选择了殉情……
光是想一想裴落落都觉得生无可恋。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
垂下眼看着裴落落，司锦姩反握住她的手，“可是如果景弦因为我死了……我，活不下去的。”
最后一句话司锦姩说得很轻，轻的好像稍微有一点点风就能将这句话吹散一样。
可是沉甸甸地压在裴落落心上，又让她整颗心揪着疼。
见过当初司锦姩出事时绝望的慕景弦，转脸再看因为慕景弦很可能会死去而恐慌的司锦姩，裴落落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当初为什么就走上了那样的一条路。
分明两个人，都是把自己的命揉碎了在爱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