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洎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满是灰尘的泥土上,到最后,信任她的人居然只有谦谦一个。
大长老没想到自己徒弟居然站在林洎那边,洎丫头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允许有人信她了,只要说出信她,就是和她站在一起,就是与所有人站在对立面!
“董谦!回来!”大长老沉声喊道。
“师傅,对不起了。”董谦没有露出一点迟疑,脚尖都没有改变任何一点幅度,他明确的表明,只能对不起师傅了。
“你!”大长老气急败坏,却不能上手硬拉回来,只能吹胡子瞪眼,董谦却一点都不怕,一点都不当回事儿。
“谦谦,谦谦,谦谦……”林洎嘴里呢喃着,重复着,她毫无知觉自己的瞳孔深处泛起红光,血红血红的,带着煞气。
林洎想不通啊,为什么呢,要说时间,她和谦谦才十年,和师兄师傅和那些长辈可是十五年!
十五年还抵不过十年吗?
“我在。”
听到这两个字,林洎满意的笑了。
“长青派林洎,勾结魔修,放出魔凤,陷天下苍生为不顾,枉为修士,心术不正,陷害胞姐,性格顽劣,屡教不改,即刻起,林洎此人与长青派无关,逐出师门,废掉修为,此生不能再踏入长青派半步,不得再入修真界!”
林欧沅宣布将她逐出师门的时候,林洎很安静,要废掉她修为的时候,林洎也很平静,她只是一只手紧紧抓着董谦的衣摆,指甲陷进血肉,目光无神看着地面,嘴角隐约勾起弧度,仅一瞬便消失不见。
林欧沅失望的神情毫无掩饰,他疼爱了十五年的小徒弟,是他一手教导的小徒弟,今日就要彻底断绝在他手里,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只能如此。
一只大手覆着在林洎头上,林欧沅运起灵力一震,一股强悍的力道从林洎头顶直冲冲往下去,寸寸经脉尽断,清脆的一声响,只有林洎和林欧沅听得到。
那是丹田上的圆润的闪着金光的金丹破碎殆尽的声音,林洎口中呕出鲜血,那颜色正如她眼里愈演愈烈的色泽。
她的修为,废了。
全身都在痛,遍布全身的经脉也废了,丹田金丹的位置更像是被刀生生剖开了一样,血淋淋展现在眼前,那是她的骄傲,她的资本,她的底气。
林洎脸上的血色尽褪,平日里红润的唇色也没有了,她拉着董谦的衣摆,声若蚊蝇。
“谦谦,带我走。”
声音再小,在场的人都是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大长老也听得很清楚,他恨声令董谦留下。
“董谦!你自己想清楚!”
“师傅,徒儿这次不能听您的话了。”董谦把林洎抱起来,轻轻把林洎的头埋进自己怀里,很认真很认真。
“董谦!”大长老又急又气,这俩小孩儿从小关系就好,但是关系好不是这个好法啊,这么多门派势力都在,董谦这个样子做就是把自己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他以后的前途,以后的人际怎么办!
要是今日只有他们门派的人还好,甚至都不至于废了林洎,只需要惩罚一下就好,至于离开的魔凤,随意编个说法,说是祖师爷的封印经过两千年,已经松动,这才被魔凤跑了。
也不知是哪个要死的,居然给他们都送了信……
林洎说的她被害了,他们并不是全部不信,毕竟那些人来得太是时候,提前收到魔凤被放走的消息,明显就是有问题。
但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们信,他们信,其他门派的人可不会信。
本来呢,息事宁人,好生运作一下,林洎也不会有太大的事,但是这丫头好死不死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认自己胞姐,还是一个凡人的胞姐!
他们知道这丫头脾气不好,不认输,不认子虚乌有的罪,事实却由不得她了,凡人勾结魔修,陷害她一个修士?谁信!
这个倔脾气,就不知道服软一下,等那些人走了,他们自己人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而且有关门派颜面,魔修都混进来了他们一点察觉都没有!
“师傅,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叫您师傅了,董谦告辞。”
代表长青派弟子的身份玉牌从董谦的芥子袋里飘出,上面黯然无光,一道裂纹在玉牌中间横贯,显示董谦已经单方面切断了与它的联系,叛出师门。
林洎的身份牌在修为被废,金丹碎裂的那一刻也跟着粉碎了。
董谦抱着林洎往上飞,没人看到他原本的那双如墨漆黑的眸子已然通红,董谦轻柔的抱着林洎似叹息般:“没事,灵力没了,还可以修魔啊。”
到了思过崖上面,董谦也没有停下,很快就到了山门下,守门的弟子已经接到消息,脑子转不过来的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开了长青派。
短短十几个小时,发生了太多,长青派新一代两个天资卓越的弟子相继离开,掌门和大长老相继痛失爱徒。
林洎也从一代天之娇女变成一个废人,董谦从门派新秀沦为一个叛徒。
引起这件事的那只凤倒是逍遥自在,遨游天际,甚至还找了个灵脉充盈的山头占地为王,日子好不潇洒。
——
一个不知名小国的一处不知名村庄里,一处农家小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在两月前入住了一对年轻夫妻。
两人皆是相貌出众,气质不凡,一身穿着打扮也与当地人有明显区别,只是可惜那名女子一直在昏迷中没有醒来,小丈夫每日都会上山采药,打猎。
每日里早早回去熬药炖汤,照顾昏迷中的小妻子。
附近村民没有不羡慕的,男的羡慕有如此美丽的妻子,女的羡慕有如此不离不弃的丈夫。
这日,董谦又猎了一头野猪回来,采了些滋补的草药,将草药一起炖在了骨汤里,足足炖了两个时辰董谦才盛了一碗香气四溢的药膳进屋。
屋内的床上,林洎安静的躺着,脸上是一片病态的苍白,董谦把碗放下,上前扶起林洎,将人靠在自己怀中,才端起碗,舀起一勺汤吹凉喂到林洎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