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砚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亓奶奶仿佛更老了，背都比之前驼了几分。

　　眼眶混浊，似乎随时都能滚下一滴枯黄的眼泪。

　　她声音带着些许地颤抖，说出“你走吧”这三个字来。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生出来的孩子，结果一个两个都要离开她。

　　她好像从来都没能留住自己在意的人，不管在她人生的哪个阶段。

　　旁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亓奶奶一下子就对亓砚失望了，但是，失望好呀，失望了亓砚就彻彻底底的不算他们竞争对手了。

　　过程是什么他们不想去关心，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打听亓奶奶跟亓砚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只在乎结果。

　　亓砚被剔除之后，那其次就是亓铮，最有希望继承亓氏。

　　一来亓铮是老二，向来本本分分，虽然老太太没多欢喜，但是印象也不错。

　　二来就是亓铮媳妇儿唐箐箐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要是生出来的是个带把的，老太太一高兴，直接就定了亓铮为继承人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亓晟亓凛争是争不过了，也就只能多巴结巴结，跟亓铮战一条线，不至于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嗯。”

　　亓砚淡淡地应了声，牵着宋绯出了屋子，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上，宋绯按耐不住好奇心，凑到亓砚身边问道：“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啊？奶奶得不到的是什么呀？你好像知道的还挺多的，我看你说完，大家都听懵的诶。”

　　宋绯越说越激动，她似乎是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还是年份久远的八卦。

　　宋绯怀揣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握住亓砚的手臂晃来晃去，“哎呀，你快说话呀。”

　　亓砚突然顿住步子，宋绯不妨，撞在了他的肩膀上。

　　鼻头一酸，眼泪就瞬间攒聚在眼眶处打转转。

　　宋绯吸了吸鼻子，揉揉眼睛，“停下干嘛？”

　　亓砚转身，单手牵制住宋绯的下颚，行为中透露出一股老子不爽的感觉，“阿满一口一个你的，‘你’是谁啊？”

　　宋绯直愣愣地对上亓砚的视线，“噗嗤”一笑，“你是亓砚啊，是我老公。”

　　听到满意的回答，亓砚这才松了手。

　　“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了咩？”

　　宋绯眼巴巴地盯着亓砚，这水汪汪的眼神叫谁都看了会忍不住。

　　亓砚沉思了会儿，提了句嘴：“那阿满以后可以听话吗？”

　　宋绯一蹙眉，妈的，现在听个八卦的代价这么大？

　　那……要不别听了？

　　“当我没说。”宋绯撂下这句话就往山下跑去，一蹦一跳的。

　　然后就没注意脚下，被迫摔了个狗吃屎……

　　狼狈地趴在地上，嘴巴周围糊了一圈的泥土。

　　“呸！”

　　宋绯从地上爬起来，膝盖被蹭破了皮，旗袍的侧边都禁不住她这么如狼似虎的动作，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所幸外面套了外套，纽扣扣起来，也看不出个什么。

　　亓砚看到宋绯那狼狈的样子，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快步上前，把宋绯搂进怀里，“阿满，不管阿满听不听话，八卦还是要讲的，我哪里舍得一直吊着阿满的好奇心。”

　　“你他丫的早点说啊，妈的，疼死了。”宋绯欲哭无泪，双手环住亓砚的脖子，一副老娘残了的表情，“背我。”

　　“嗯，不要讲脏话。”

　　亓砚转过身蹲下，宋绯心满意足地趴在他的背上。

　　“爷爷是有原配妻子的——”

　　“我靠！”仅仅是这一句话，宋绯脑海里就弥补了一堆那个年代的爱恨情仇。

　　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过于激动，她声音立马小了下来：“你继续，你继续。”

　　亓砚重新在脑海里构思了一下语言，言简意赅：“后来亓家遇到经济问题，奶奶趁机施压，逼爷爷娶了她。”

　　“就这样。”

　　宋绯追问：“然后俩人也没有日久生情？”

　　“没有，后来爷爷的原配妻子去世，爷爷便跟着去了。”

　　“挺……可怜的。”

　　半晌，宋绯憋出这么四个字。

　　听完亓奶奶的事，她好像一点也没有那种吃瓜吃完的兴奋感。

　　回想起刚才亓奶奶的眼神，被自己最中意的后辈揭开她一直逃避的事实，也难怪一直对亓砚包容度很强的老太太，那一刻也失望了。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老太太心里也没能释怀那份感情。

　　又或许是从未得到过，所以执念愈发深邃，至死也无法解开。

　　不知道为什么宋绯突然想到了一周目的亓砚，面对在那个世界“死去”的她，一周目的亓砚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她抱紧了亓砚的脖颈，脸埋进去，声音有些沉闷，似乎是为了弥补某种缺憾，她说：“亓砚，我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