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蝉鸣不止，星辰大海。

　　今天是个好日子。

　　在某一栋楼里，一个房间外边的一排椅子上，坐满了人。因为位置有限，白烟离不能坐，所以他也和白烟离一起站着，而面试的顺序不会变。

　　【烟离，今晚宵夜吃什么？】

　　【……你的心真大】

　　【不就一个面试嘛，不过就算了】

　　【我是指，那封请柬】

　　【既来之，则安之】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直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林曳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摸摸白烟离的头。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小傻瓜，我们现在能做的，唯有配合，以及将计就计】

　　白烟离有些不服气，脸颊微微鼓起，林曳看得越发觉得可爱，于是捏着她的脸，轻轻地摩挲。

　　白烟离无奈，却也任由他玩弄。

　　“下一位，林曳。”

　　林曳最后抚摸了一下白烟离的脸，然后就走进了房间。

　　【等着我】

　　【嗯】

　　白烟离没有等很久，大约十分钟，林曳就出来了。

　　她好奇地看着他，而林曳只还予苦笑。

　　“别看我，哪有面试完就知道结果的。”

　　白烟离作罢，只是依然在林曳额头上弹了一下。

　　“下一位，白烟离。”

　　林曳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背。

　　“去吧，加油。”

　　白烟离则是比林曳稍微久一点，出来的时候带着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

　　林曳拉过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

　　“……他们最后跟我说，准备好明天的入会欢迎仪式。”

　　林曳愣了一下，然后好玩地看着她。

　　“巧了，我也是。”

　　白烟离直接一拳锤在林曳的胸口上。

　　看得周围的人好生羡慕。

　　两人一遍离开，一遍思索着这件事。

　　“应该是那天那个人，给我们打开了后门。”

　　“只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处在监视之下，而他应该是天堂中的一员吧。”

　　“……也就是说，我们被发现了？”

　　“应该只是发现我们具有能力，还没有发现身份。”

　　白烟离黛眉微皱，不过林曳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吧，被他发现一点东西，反而会取得信任。”

　　白烟离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跟老油条似的。”

　　林曳坏笑起来。

　　“我是油条，你就是豆浆。”

　　白烟离明白了话中之意，白皙的脸上出现一点红色。

　　“那你今晚宵夜还吃吗？”

　　“不吃了，吃你！”

　　夜里很平静，而有人却蠢蠢欲动。

　　夜深了，林曳从床上坐起，望着窗外的星海。

　　今晚的星星，比平常要多太多了，也亮太多了。

　　林曳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白烟离，然后到衣柜拿好衣服，想了想，还是在脑海里向白烟离传了一句。

　　【我去寻找天堂，一会儿回来】

　　然后，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林曳的身影瞬间模糊，隐约间，一个残影掠出。

　　白烟离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继续睡了，她一点也不担心林曳。这两年间，他的实力提升，她可是最清楚的。

　　林曳踏步如飞，却轻如凌波，天赐使用得十分熟练。他在一栋栋楼之间穿梭，自从入学以来，他每天深夜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搜查这所学校。

　　既然玄烨说天堂的实验室就在这里，而且还说在这里能见到歌千晚，那抓走歌千晚的人，必然和天堂有关系。

　　一阵微风吹过，林曳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前方大楼转角处，一个黑影急速窜出。

　　林曳嘴角微勾，终于让他找到了。

　　天底下就没有不露狐狸的尾巴……

　　林曳屏气凝神，与黑影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同时路上的花草都能帮助他掩蔽气息，他始终没有被发现。

　　终于，黑影来到了一栋比较矮的楼，然后进入了其中。而林曳也远远地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深吸一口气，天赐压缩在脚和手上，一举攀上了与矮楼隔了几栋楼的高楼楼顶，然后伏在一个黑色铁框架上。

　　从这里，可以非常好地观察矮楼。

　　他可以看见，那栋楼的名字刻在了墙身上，名叫腾渊楼。

　　腾渊……好名字。

　　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腾出深渊。

　　林曳一直观察着这栋楼的周围，同时也留意着自身周围。林曳此刻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大衣，同时戴上了兜帽，无论从上面或后面看，也只能看到“铁框架”，而且大衣还将他的身形遮掩住。

　　毕竟，喜欢夜里出没的鬼神，太多了。

　　不过，腾渊楼一直没有动静，从来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了。林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于是他右手一拉，整个人无声地从框架落地，然后低低一跃，融入了黑暗，从楼顶，往地面落去。

　　下一刻，一束皎洁的月光洒下，然后整个楼顶都被照亮。

　　云散开了，月亮出来了。

　　整个夜晚，似乎变得没有秘密可言。

　　林曳拽着一根藤蔓，而他的脚离地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他看着那被月亮照耀的大楼淡淡的阴影。

　　原来如此，月亮啊……

　　月光依旧，影子亦然。

　　只是人与藤蔓，不知所踪。

　　月光之下，一个男子俯瞰着脚下的万物。

　　他沐浴着月之光华，同时看着这所大学，不，是这所城市的脉络，

　　黑影从腾渊楼冲出，一下不见了踪影。

　　月亮似乎笑了一下，无声无息。

　　林曳回到租房时，已经一点多了。

　　他换下衣服，轻轻地爬上了床。看着白烟离绝美的睡脸，他忍不住也用自己的脸去轻轻蹭了下。

　　晚安，烟离。

　　第二天，因为有早课，所以两人八点就起来了。

　　林曳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有点疲惫地走进教室。

　　前面几节课，林曳直接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直接睡死过去。甚至有一节课，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老师讲的他一点都听不懂。问人才知道，这已经是另一个班上的课了。

　　唉……其实熬夜没什么，主要是熬夜之后，再去听课，就是最大的折磨。

　　教室里的白噪音是真的催眠。

　　中午时候，林曳买了瓶脉动，倚着墙，边喝边等着白烟离的到来。

　　人来人往，如车水马龙。

　　在来往的行人中，林曳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是在古武社面试时，和林曳对练的那个人。

　　林曳的视线轻轻地跟着他，发现他走出了校门。

　　他收回目光，看向离他不远的一对情侣，他们正在甜蜜地互相喂食冰激凌。

　　而另一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背着重重的书包，正往图书馆走去。

　　还有人，顶着恶臭，顶着烈日，将垃圾一一分类，然后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更多的，是默默行路的人。

　　林曳感觉自己就像是世界的中心，周围的人，是由他行动产生的漩涡。

　　因为，他感受不到，自己属于其中的一种。

　　他究竟要干什么？找回歌千晚？然后呢？

　　白烟离呢？

　　自己呢？

　　何去何从。

　　林曳仰起头，闭上双眼，瓶子持至腰间。

　　“喂！挡住老子过道了！”

　　一声霸道的低吼，将林曳从思绪中拉回。

　　他斜睨过去，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将那人吓了一跳。

　　“玛德……给老子滚开点。”

　　那人不想认怂，恶狠狠地盯着林曳，一副就要冲上来打人的样子。

　　林曳不再看他，不过是帮主人狂吠的一条狗罢了。

　　正常人哪里会如此明显地找茬。

　　不过狗吠多了，人也是会烦的。他在林曳耳边不断嗡嗡嗡，身前那么大条过道就是不过。

　　林曳眼睛一眯，拿瓶子的手微微握紧。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至极的女声如同传入了灵魂深处。

　　“你再说一遍？”

　　林曳愣了一下，握紧的手稍稍松开，转过头，发现白烟离就在那里。

　　那人也愣了一下，但他只觉得那声音冷到了骨子里，一时间不敢再说一句话。

　　“我……”

　　白烟离一言不发，镜片下的双眸藏着止不住的冰冷。她一步步地走近，晶蓝长裙微微飘扬，每一步，气势愈上，将那人疯狂地压迫着。

　　那人浑身发抖，努力张了下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在他恐惧至极的眼神中，白烟离抬起了手。

　　可是，却被林曳抓住了。

　　先前的惊人气势瞬间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白烟离眼中的冰冷也不见了，她只是看向林曳。

　　“别生气，走吧。”

　　林曳轻轻揉着白烟离的手，抚平着她的情绪。

　　白烟离点点头，任由林曳拉着自己走。

　　林曳并没有听见那人说了什么，只是现在通过白烟离的心灵感应，这才知道。他没放在心上，一笑而过。

　　白烟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眼前的光线突然一黑。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十分高大，身高大概有一米九的人，挡住了去路。

　　他站在两人面前，那因握拳而暴起的肌肉，看起来十分吓人。

　　“有人让你们吃点苦头，别怪我。”大块肌肉男冷声道，“去外面还是在这里，你们自己选，我不在乎。”

　　没有回答。

　　肌肉男眯起了眼睛，大力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神逐渐阴厉。

　　白烟离没什么表情，她只是看着林曳。

　　林曳终于有了反应，他松开白烟离的手。

　　“烟离，出去吧。”

　　白烟离犹豫了一下，选择听林曳的话，快步走出了校门。

　　“哼。”肌肉男冷笑一声，“明智的选择，在这里丢脸，这四年你们就不用混了……嗯？你怎么不走？”

　　林曳抬起头，身体微微后倾，露出了一个微笑。

　　“因为我也不在乎，在这里还是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