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蛇尾亲昵地缠上小腿，冰冷的鳞片微微张合，似乎有黏液渗出，明明应该惊醒的，明明应该跳起来的，明明应该立刻马上飞速离开这里的。

　　程悦却四肢僵硬，下颚连带舌头都是麻的，这种感觉她有过，以前吃胡桃奶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没处理好，唇舌麻木了半天才恢复知觉。

　　是蛇毒。

　　她心中了然，脑子却像是被一层膜包起来一样，没办法有效指导身体做出反应。

　　幽泠的笑容愈发妩媚，她绕过杯盘狼藉的酒桌，身子柔弱无骨地靠在刘子扬身上，胖哥哥酒喝得不多，眼神却迷离起来，大手已经往幽泠身上摸去。

　　程悦转动眼睛扫了一眼，幽泠确实柔弱无骨，她下半身已经化成了两米长的漆黑蛇尾，上身伏在刘子扬身前任由他抚摸，尾尖却缠着她，面容带笑地凑在刘子扬耳旁，那双媚笑的双眸却含情脉脉地盯着她。

　　刘子扬神智依然迷离，手也不规矩起来，他的手指短粗肥硕，大拇指还戴着玉扳指，按在幽泠白皙的皮肤上有种玷污圣洁的变态感。

　　程悦忍不住呼吸一顿——小腹一紧，传来一种莫名燥热的感觉。

　　她眨眨眼，愣住了。

　　——这就是男人被女人诱惑时的感觉？

　　这些微的愣神像是在那层包着脑子的膜上用利刃划出一道缝隙，清醒的刹那程悦有种窒息之后骤然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

　　她像是溺水之人一头钻出水面，猛地站起身，来不及思考太多就伸手使劲推了一把快要赤裸的美女蛇，拽起胖哥哥的手就往外跑，边跑边大喊：“刘子扬！你清醒一点！那是妖怪！”

　　从幽氏姐妹强行挽留，说要给他们设宴送行时，程悦就知道今日这宴席来者不善。不过她自恃浮影傍身，又抵不过刘子扬也认为她大病初愈，不宜即刻动身，只好暗中注意着两姐妹的异常，时刻准备带着便宜哥哥跑路。

　　她没想到的是，幽泠比她想象的还要狠，她意识到要撕破脸皮跑路的时候已经被蛇毒麻了半边身子，这会儿强撑着跑起来，每一步手脚都麻得厉害。

　　刘子扬闷不做声跟在后面跑，程悦下午已经摸清了路线，带着刘子扬七拐八拐从后门绕出去，远离幽府之后程悦回头一看，幽泠已经拖着蛇尾追到门口，不知顾虑着什么没有追出来，只是盯着他们，嘴角带笑，眼神冰冷恶毒。

　　出了府程悦就迷失方向了，随便找了个远一点的小巷子躲进去，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蛇毒依然在体内盘桓，程悦脸色有点发青，内心也有点崩溃。

　　中了蛇毒之后应该去打血清吧？这鬼地方真的有血清这种东西吗？或者说去找个大夫看看？可是妖怪的蛇毒普通大夫能解吗？她是不是得去找个什么道长求点灵丹妙药之类的给自己解毒？

　　不是，这世界到底什么设定啊，怎么会有妖怪啊！

　　蛇毒发作得很快，程悦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四肢硬得动弹不得，脑壳一阵一阵的昏，她撑到这里已经极限了。

　　刘子扬自知拖了后腿，却不知如何开口，见她这样立马手忙脚乱翻出腰上荷包，从里面取出参片塞进她嘴里，“快，快含着，别咽！”

　　程悦下意识拒绝，“这是什么？”

　　“参片！之前幽沅拿来的，那个妹妹，她跟我说这是安全的。”

　　“谁......”

　　“你快闭嘴吧！含着参片好好休息，别乱动！”刘子扬抬高了声调。

　　程悦眼前发黑，没法反抗，只好乖乖含着参片靠在墙上不动，只是越来越迷糊。

　　意识彻底消失前，她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怯生生的声音。

　　“刘大哥，你弟弟中的是蛇毒！”

　　...

　　幽州城外

　　天色渐晚，幽冉却丝毫没有赶路回府的打算，他跳下马，缰绳丢给青峰，慢悠悠走到了被押解的冷经天父子三人旁边。

　　“疯子！你不得好死！！”

　　发髻凌乱的少女脸上身上都带着伤，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徒劳地冲上去想要弄死这个杀人凶手，只是原本清脆的声音沙哑的像被沙子磨过，用力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流出血来。

　　幽冉毫不在意地冲她微笑一下，转过去对同样遍体鳞伤的冷经天说：“还没想起来吗？”

　　冷经天一脸冷漠，脸上的伤口已经凝起血痂，“我不知道。”

　　幽冉拊掌，语气轻快，看起来像个快活的年轻人，“很好，很好，记住你的话，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被捆起来的手腕处藏着一面薄薄的刀片，他一路在尝试，却被无法控制的刀面先割伤，绳子倒没损耗多少。

　　他正心烦意乱，陡然注意到那个少主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手中的绳子一眼，微笑着点点头。

　　冷子康心中一紧，却见幽冉已经回过头去，懒懒散散走在队伍中。

　　他不上马，别人也不敢骑，前后各有十数侍卫牵着马警戒。

　　冷子康想了一路幽冉的身份，这人手段残忍，目的明确，上来就逼问所谓的“青灯”在哪里。

　　冷经天说不知道，幽冉也不生气，叫来李庄村的人一家一家地问，一家一家地杀。

　　直到李庄村再无一活口。

　　他隐约意识到，十年前冷家灭门惨案背后的真相，似乎就在他眼前了。

　　至于幽冉所说的“青灯”......

　　冷子康朝身旁安静下来的小姑娘看去一眼。

　　冷子筠的眼睛死死盯着幽冉的背影，却在听到幽冉问起“青灯”时下意识移开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