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程悦靠近,幽泠发起最后反扑,用蛇尾死死绞住幽冉的身体,两条蛇尾鳞片摩擦间不约而同分泌出大量黏液,就看谁先毒死谁。
幽冉的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她挣扎半天挣不过,干脆死死抱住幽冉腰身,冲站立一旁蒙面的红衣女子大喊:“快杀了他!!!”
红衣女子眸光闪了闪,毫不迟疑上前,抬剑前顿了一下,一旁偷看的程悦以刁钻的角度看到她另一只手在剑上飞快画了个符,然后狠狠地从背后洞穿了幽冉的身体!
程悦惊得整个人都从浮影里掉出来了,那红衣女子捅刀没问题,问题是幽泠和幽冉正死死纠缠在一起,那女人却没有任何收势的动作,一柄剑直接贯穿了两个人的胸口!
这人到底哪边的啊?!
被夹击的幽冉暴怒,身上再次爆发出强大的压迫感,将一脸震惊的幽泠和握紧剑柄的红衣女子全都震了出去!
程悦和一旁的许狼也受到波及,脏腑冲击不轻,吐了口血出来。青峰之前就被这女人打伤,早就被送去医治了,现场能站着的只剩一个凶神了。
然而凶神爆发后也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后续的动作。
程悦一时半刻也不想起来了,这再来一下她可受不了,干脆撑着地面准备一会儿见机逃跑。
只见红衣女子又站了起来,拎着带血长剑一步一步靠近昏死在不远处的幽泠。
程悦看人眼熟的毛病又犯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许狼在旁,又开始疯狂搜刮记忆,怎么会感觉这个女人眼熟呢?
女人经过她身旁时头也不回地丢给她一样东西,程悦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拿住,打眼一看,是个泛黄的画轴。
她立刻抬头去看那女人,只见红衣女子扬起长剑,对准幽泠腹下丹田而去!
刹那间,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静止了,然后如同镜花水月般分崩离析。
终于要回去了。
浓重的疲惫感如浪潮般席卷而来,程悦陷入黑暗之前还在想,那个红衣女子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给她画轴?
一切原本是寂静的,后来有光透了进来,然后是山间清脆的鸟鸣。
程悦睁开眼睛,眼前是沛吾上次给她看过的镜中画,里面演绎着一个少女的一生。
那少女出身富贵人家,家里有一传家宝,是个青色灯盏,父母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少女应下了。
后来少女在街头遇到微服出访的皇帝,只觉得青年俊秀有礼,羞涩的少女没注意到那人看她时恍惚的眼神,再后来,她就被带回了宫里。
她是全心全意爱着那个年轻人的,可那年轻人心里装着这个国家,这个天下,她也不奢求能与江山社稷相比,只想做能为他红袖添香排忧解难的贤内助。
直到她发现了,皇宫禁地中,已故的前太子妃的画像。
她几乎被嫉妒啃噬到疯魔,她可以接受夫君另有新欢,可以接受夫君不忘前人,可她唯独不能接受,自己满心以为的唯一,却只是他人的延续。
她日夜计划着逃离,可深宫又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成日地闹,成日地作,皇帝却不曾关心分毫,怕她伤着其他宫妃就将她关起来,然后自己又每天下了朝就去看看,对着那张脸发呆。
她恨,她恨得要命,她恨不得亲手毁了自己这张脸,簪子都抵在颧骨上了,她却不敢了。
这时,陪她一起进宫的那盏青灯,说话了。
镜中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程悦只听出来青灯的声音是个女声,别的就听不出什么了。
按照青灯的指点,她学乖了,乖巧地用自己的脸讨了皇帝开心,趁机提出想要去凌云城看看的想法。
皇帝本就有微服私访凌云城的打算,也就顺手带上她,顺利来到凌云城后,她躲过耳目,亲自去见了一个年轻人,将青灯奉上以换自由。
年轻人犹豫片刻,还是接下了那盏青灯。
作为回报,年轻人设计了一场金蝉脱壳,帮她离开了皇帝身边。
女子已不再年轻,却依旧向往自由,她急匆匆从凌云城往家赶,却没料到经过幽州城时被人给认了出来。
这一认出来,麻烦大了,她被人拿捏住了把柄,硬生生磋磨死在了幽州城里。
而那青灯在年轻人家中烛火摇曳,竟幻化成一个女子,与已有妻儿的年轻人红袖添香,没多久就珠胎暗结,气死了正室夫人。
那人正要迎青灯入门,却不知何时走漏了青灯在此的消息,引来杀身之祸。
镜中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他本身是个正直壮年的青年男子,与青灯在一起后衰老速度明显加快,程悦看得眉头紧皱。
后来那人一家被灭,他迫不得已,带了青灯和儿女,往东逃难而去。
镜中画到了这里停了一会儿,白雾蒸腾着遮住镜面,散开时竟然换了个画风。
从云端掉了个玉白灯盏下来,十分不凑巧,被一个小妖给无意中带去了鬼气森森的地盘。
仙家的东西遭了鬼气,灯盏破损得厉害,最后洁净之体受不住污染,碎了个彻底。
不知多少年后,一个年轻人捡走了还算完好的烛心,见它造型别致,便专门为它烧了个灯盏出来,那灯盏,通体冰透水绿,年轻人忍不住又琢磨了些花纹雕上去。
越看越喜欢,他忍不住日日拿在手里把玩,日日都想了新花样刻上去,到了最后几乎是走火入魔,将灯盏描摹了个遍之后又放了自己的血给它泡着,硬是泡得这仙不仙鬼不鬼的东西吸饱了血,变得流光溢彩精美诡谲。
那灯盏烛火无风自起,摇曳得像是有人在里面跳舞。
程悦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宿舍书桌前,怀里有个东西硬硬的,她拿出来一看,正是之前那人丢给她的画轴。
这东西,竟然被她带回现世来了?
她展开了画轴,里面依旧是杜贵妃的仕女图,与之前看见的那副不同的是,她的手上,多了一个青色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