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洵道:“大公子,二公子进了这府里就不见踪迹了,依属下看,您还是在外面等消息,这城主府太危险了!”
刘子扬摇头,“你别吵,没看那幽姓蛇怪不敢进这里,我出去干什么?留外面给她送菜?”
这说的也是,虽说城主府内部危险,外面有幽泠对自己主子虎视眈眈,也不见得安全到哪去。
刘洵无法,只好寻了个偏僻的院落将自家大公子放下,自己隐了身形去府里查二公子的下落。
二公子没找到,反而在潜入某个看守不算严实的柴房时,遇见了两男一女父子三人。
刘洵闪身进来,与房内三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老人率先开口:“你是?”
刘洵着意看了眼,两个男人虽是被绑缚着,却没受多少伤,最惨的是那躺在地上动不了的小姑娘,浑身上下就没有好的地方,伤口处的包扎只是草草了事,旁边还躺了个死了不知多久的女人,尸臭味都出来了。
他抱拳向老人行一礼,“老人家,我等是来寻我家二公子,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书生模样,不及弱冠的年轻人?”
冷经天和冷子康对视一眼,摇摇头,冷子筠却咳了两声,虚弱道:“这位大哥所说的是不是一个穿茶青直缀,云头靴,腰上挂着弦月玉佩的年轻男人?”
刘洵本来见两个男人摇头就有些失望,没料到伤势最重的女娃却真有重要信息,连忙应“是”,“姑娘可曾知道我家公子何去了?”
冷子筠艰难地支起半个身子,“他先前为了救我跟那姓幽的周旋半天,编了个幌子出来,被那姓幽的叫走了,我瞧着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你也不用担心,慢慢去寻就是了。这府里今日戒备森严,莫要没寻到你家公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刘洵愣了一下,“多谢姑娘相告,在下省的。”
他从身上翻出一个小瓷瓶,又将随身携带的伤药全部拿出来,拔出匕首割开几人身上的绑缚,这才道:“这里是固本培元的药丸和清创药,我家在这幽州城势单力薄,无法直接救你们出去,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望诸位能够安然脱身。”
虽是进城主府寻人,可并不代表刘洵愿意跟幽州城城主对着干,故而看见了被关押的冷氏一众,他也不敢贸然放人,万一是什么罪孽深重之人就不好了。
可一番交谈下来,就凭这小姑娘口中二公子曾经救过她的事实,刘洵立刻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不仅是回馈冷子筠的情报,更是完成自家主子未竟的事业。
冷子康冲他行了礼,“不知这位大侠是哪个府上?我等今日若能脱困,来日必上门致谢!”
刘洵急着走,没心思再与他攀谈,只说:“我家公子是汴州刘家的少爷,在下还要去找二公子,先走一步,诸位一切顺利。”
待刘洵走了,冷子康拿起刘洵给的药,比豌豆大不了多少的药丸,自己先吃了一粒,没发觉出什么异样这才往妹妹嘴里一把一把地塞。
冷子筠闷头吃药,她哥只要塞她就梗着喉咙往下咽,直到冷经天叫了停,兄妹两人这才各自停下,愣了半天,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他时时刻刻担心着妹妹会不会撑不下去,这次终于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
冷经天虽然也是激动,毕竟年纪大了耐得住性子,指挥着冷子康赶紧把冷子筠的伤处重新处理一下,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先让女儿保住命才是真的。
冷子康抖着手解了妹妹身上胡乱缠的纱布,再次瞧见那被鞭子上倒刺勾掉皮肉露出骨头的地方,如今因为包扎不当化出黄色脓水,眼睛又红了,一言不发地听着冷经天的指挥,用之前留下来的刀片刮去腐肉,重新上药包扎。
冷子康手生,刀片也不利,钝钝地刮着肉,钻心的疼带着药粉的刺激窜遍全身,之前被拷打还在骂的小姑娘如今连叫都叫不出来,直接昏死过去。
冷子康上完药,妹妹的血已经染了他一身,他坐在黑暗中沉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那个人!
冷经天侧着身子扒着门缝往外看,之前守着他们的侍卫似乎是被调走了,只留了个小厮在这儿看着,城主府似乎出了什么事,小厮好不容易躲懒过来,正歪着头坐墙边打盹呢。
怪不得方才那么一番动静也没人来。
“……爹,等会儿你带妹妹和曼姨走,我去引开他们。”冷子康突然出声道。
冷经天顾不得感慨这句十多年都没听到的“爹”,立刻沉了脸色,“胡闹!你怎么去引?拿自己性命吗?你没见过那侍卫长的身手?你连在人家面前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你凭什么去引!”
冷子康面无表情,“不然你说怎么走?光明正大离开?”
一老一少各自沉默下去。
冷经天沉思片刻,叹了口气,“一会儿你背上筠儿,带着曼姨走吧,爹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你们争取点时间。”
冷子康皱眉,“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筠儿行动不便,曼姨也……论谁一个人都带不走两个,这还争什么你引我引的?”
他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他们必须出一个人引开城主府守卫,剩下那个人无论如何都很难带两个无法行动的人走,只能放弃一个。
如今来看,放弃谁几乎是理所应当的。
出乎冷子康意料的是,冷经天想也不想地回绝他,“不行!就是因为要带两个人走才让你去,筠儿得走,你曼姨的尸体也不能留在这儿!”
冷子康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他实在是无法理解父亲荒谬的想法,是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他一个人很难带两个人走!
另一个荒唐无比的想法隐隐浮现,父亲就这么看重曼姨,连尸体都要带走?那他母亲呢?!他冷经天当年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被他活活气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对母亲这般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