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顿的一辆校内巴士上载着栗子姐妹。巴士经过废旧城堡前宽阔的林间草地,沿着柏油路驶向远方。柴田站在天台上忍受着寒风的侵袭。她陪同顾琛一起,在帮栗子小姐和她的妹妹拍一个回忆录视频。她突然觉得这座城堡的地理位置十分绝佳,整体依山傍水,屋顶又视野开阔,就这么荒废了,实在很可惜。顾琛在天台外面的楼道口走来走去,发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柴田欣赏景致的好心情。过了好一阵,他大概是走得累了,他开始停在天台门口不停地说起话来:
“这地方如果恢复昔日的光景,大概是个不错的住宿地,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蛤蟆君任由它就此荒废的原因了。重要的是,看目前的进展的话。”他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摄像机和屏幕上漂浮着的栗子姐妹,“我突然觉得你应该多带几袋可以食用的东西,哪怕是袋装的方便面。”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变得跟叽里咕噜一样贪吃了呢?”
“啊,哈哈。才没有呐……”
阿嚏!——叽里咕噜睡在家里的餐桌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那两个小鬼竟敢说我坏话,幼稚。本神君懒得理你们,两个……啊……小……阿嚏!……鬼。”
……
快到两点钟左右的时候,太阳突然冒了出来,她揉了揉自己的膝盖骨,准备去城堡里面找个位置避避阳光。避避阳光似乎是很奇怪的说法,柴田自嘲地一笑,自己当然不是鬼。鬼长什么样,没见过。但总是没自己这样好看的鬼吧,应该很狰狞。她想去扯下一点青藤来铺一块坐垫,顾琛先她一步帮忙铺好了。
“这种青藤有翠绿色的叶子掩映着,很适合蛇类栖息。女孩子最好要注意些,现在这个季节虽然按照常理来说已经冬眠了,但不排除有少数特例。”
柴田没有听清楚顾琛在说什么,因为她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那个人正在朝着这栋楼走过来。不,应该是很奇怪的一个妖怪,只是修成了人形而已。顾琛见柴田没有回答,也随着柴田的目光看过去。他只见着柏油路上远远地有个打扮得体的妖怪,正步伐雅致地朝着这栋废旧校舍的方向走过来。
他看了一眼柴田,迅速地扯开青藤,把断裂口穿插在绿叶之中。将手放在青藤之上,顾琛在心里默念着固体融合,然后将力量注入其中,青藤很快生长结合在一起。只是时间太短,结合面留下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像瘤子似的。那妖怪已经快要走到校舍门口了,突然扭过头去四处查看情况。
“跟我来吧!”
随着顾琛一声命令,两人迅速背过大厅,躲进了一面墙角背后。这个位置是顾琛临时选的,柴田不由得自己打望了一圈。还好,还算隐蔽。她对这个妖怪的气息并不熟悉,但此时她花白的头发被挽成一个髻绕在脑后,明净、利落。身穿一条素色的长裙,肩膀上披着一块灰色的三角形毛线披肩站在青藤前,倒是让她眼前一亮。她看见妖怪将手轻轻放在青藤之上缓慢移动着,墙壁上的某处竟然传来了一阵岩石摩擦的声音。随后一扇隐蔽的室内石门打开了,妖怪走了进去。
顾琛拎着柴田的衣服用力提了提,他可不想上演一次失败的撕裂戏码。还行,质量很好。他安心吃下一粒药丸,虽然不想这样。但能够隐身,就勉强接受。他带着柴田以最快的速度闪进了密室。奇怪,这一次柴田的体重特别轻。但他暂时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落地以后,他用眼神示意柴田自己注意观察环境。自己则靠着墙壁的沙发而坐,静静地盯着妖怪。房间里各处的灯光都相当合宜,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妖怪的任何动作表情。
这是三间密室相连在一起的套房。大厅的展示柜上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繁复的灯饰发着清澈的光芒,将沙发的影子投射在稀有的地毯上。木质的屏风带着淡淡檀香,十分好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茶香四溢。一顶黑色斗篷轻飘飘地浮了出来,顾琛却没有注意到它的来处。许是斗篷太长的缘故,柴田也并没有看到斗篷下的脚。黑斗篷背对着妖怪授,挥了挥干瘪的袖子,妖怪的心脏部位突然被刺入几道闪电。它发出瘆人的“呲呲”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变得崎岖不平。
只片刻功夫,它的胸口处就变得黑乎乎的一片,像是挖煤人掘出的不规则窟窿,又像是无尽的黑色深渊。紧接着,黑斗篷开始给妖怪的眼眶周围扎入坚硬如铁的细钩针。钩针刺入血肉,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它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发着极淡的光芒。顾琛望着空空荡荡的黑色斗篷从身前飘过,竟然全然没有肉身!不知不觉地,他的身体开始发寒。
“喂,放开她!”
当黑斗篷准备再次出手的时候,柴田不悦地吼道。黑斗篷和那只妖怪同时看向面前的虚空,露出惊讶的表情。顾琛瞪大眼睛示意柴田先不要再说话,要她偷偷地溜到一边儿去。柴田此时却不想挪动自己分毫。她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满,变得异常紧绷。
“你这个邪恶的家伙,我可容不得你这样对待它!”柴田说着,气冲冲地抱起一个花瓶来准备砸向黑斗篷。
“噢,小家伙不要这么顽皮呀。这个花瓶可是明清时代的,金贵着呢!你想要救走它,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柴田气愤地问道。
嘭!——顾琛现出自己的本体向它扑过去。黑斗篷随之发出几声怪叫,顿时消失无踪。被救下的妖怪一头栽下去,它匍匐着磕头道谢,脸色却并没有好多少。
“谢谢大人,但这样是救不了我的,它随时都可以——啊唔!”
妖怪尖叫着,瞬间化作了一缕烟尘。看着它就这样消散在了空气中,没留下任何一块碎片。柴田胸腔中莫名生起一股无力感,她也无法解释。总之就是遗憾之类的情感吧,人力或者妖力,始终都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