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刻,柴田终于被影子解开了绳索。但她现在哪儿也不敢跑了,因为此时四周一片寂静,连一只蛐蛐也不曾见到。影子比起柴田来显然自在多了,他伸着懒腰走在荒原之中,时不时觑一眼柴田,然后露出讥讽的笑容。
“喂喂喂,你这笨蛋!”柴田吼道。
“对我说话客气点儿,你得弄弄清楚,你现在的性命可在我的手上!”
“说得好像我对你客气点儿,我的性命就会掌握在自己手上一样!”
“……”
柴田注视着这片荒原,突然眼前一闪,又变回了水草丰茂的草原。她疑惑地看了影子几眼,然后就着脚下的草坪坐了下来。她的右手方向是一片林子,她看见林子里长着饱满肥壮的大蘑菇,还有各种菌类。我们去林子里歇歇吧,那儿说不定能有一些野生动物可以抓来吃,她指着林子的方向对影子说。影子却突然露出惊愕的表情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柴田,把她吓了一跳。
“你能看见那儿的林子?”
“当然,我又不瞎。”
柴田说完后,才感觉不妥。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她看见了林子里的深处还有一排木头做的房子,房子周围用栅栏围起来了。但能看到里面的菜园子和水井,还有晾晒着的干萝卜。
“那地方叫尊子。你除了那片林子,还能看见什么?”
“我……我再看看。”柴田忐忑地看过去,“有肥美的蘑菇,一排排的木房子,精巧的栅栏,还有波光粼粼的湖,湖里有白色的乌龟和蓝色的鱼……林子里刚下过雨,空地上码起来的柴火被淋湿了,主人是个年轻的妇人,她已经往两摞干草上搭起了雨棚,所以躲过一劫。现在她正在给那匹马儿喂草,挥动着铁叉子抖落得稀松了很多……“
她呆愣着,有些无法相信。这么好的视力,简直……不太可能吧。他回过神来,看见影子也正正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但他眼里的那种不可思议很快就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渴望。
“太好了,你居然能看见尊子!”影子激动地抱住柴田,“太好了!那个妇人她看上去还健康吗?穿得暖不暖和?把你看到的她告诉我!”
“额……很……很健康。”柴田不适应地退后一步,然后继续说,“我看她动作麻利,而且背一点儿也不驼,她本来穿的是大袄子,但因为劳作的缘故,现在脱掉了。她是什么人?“
柴田紧紧盯着影子,直觉告诉她,这个妇人对影子很重要。是他什么人呢?母亲?或者……
“带我过去她那里,请求你!”影子焦急地对柴田说。
“我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她了!我……啊,真是的。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总之,拜托了!”影子退后一步,朝着柴田一鞠躬。柴田的嘴角微动,脑子里正在飞速想着某些事情。但影子焦急的神态和谦卑的动作使她感到微微震惊,她抛开了脑子里的那些思绪。
“她是你很重的人,对吧?”柴田问。
“是,很重要。”
“那么就请跟着我走吧,那个地方很近。”
“什么?就这样……你就答应了,你确定吗?”
“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向我提要求?放了你之类的,现在你手上有筹码。”
“那是另外一回事,跟你母亲无关。”
“额?”
“是你的母亲,对吧?”
“是。”
“那就走吧,别耽搁啦!”
“……”
影子抬起头默默望着柴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他突然被一种别样的情绪堵在胸口。
……
……
顾琛搞不懂为何是荒原这个名字,明明四处都有蒙古包和嫩绿的青草,还有不时散漫而过的羊群。他穿梭其中,能够看到各式各样的妖怪们各自忙碌,挤奶的挤奶,生火的生火,还有的围在一起探讨哪儿的水草更加丰茂,只是奇怪的一点是他们全部只有两种皮肤,要么白,要么黑。
突然间,一股遮天盖地的气流涌动起来,顾琛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他看到一双大得十分恐怖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随后天际恢复了敞亮。叽里咕噜从顾琛的口袋里冒出头来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啊……所以没有我还是不行啊!“
“叽里咕噜?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拜托!”
顾琛一把提起叽里咕噜来,他把它移在自己眼睛前方观察起来。
啊呜!——“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往上极速拖行。
哇!——“漆黑的。”往左。
呀!——“暗无天日的。”往右。
耶!——“恐怖的一双大眼睛?“往上。
嘭!丢地上。叽里咕噜就这样顺着一个弧度不怎么大的山坡叽里呱啦滚了一路,最后安然躺在最低处的洼地里。
“你这个家伙,真是粗俗!!不要随便对我动手动脚啦,说了多少遍!”叽里咕噜飞起来尖叫道,然后再顺利落在地面上,着实吓了顾琛一跳。
“是你吗?叽里咕噜。“顾琛晕晕乎乎地问道。
叽里咕噜四仰八叉地仰着狐狸腿,脸贴着碎草和泥巴,看样子是不打算就这么起来了。顾琛只好走下去拽着它的尾巴把它提起来。虽然他很乐意有一只笨狐狸陪着自己走在陌生的荒原之中,但他同时也想弄明白一些事情。
“到底是不是你?”他问,“我可告诉你,骗我的话你就惨了!”
“昂嚏——呼呼!”叽里咕噜喷了顾琛一脸的泥,然后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顾琛实在是拿它没有办法。噗通!他再次丢下叽里咕噜,然后朝着前方漫无目的地走过去。
“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