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盛,你在想什么?”那个温柔的男低音又响起来了。
什么?什么?他叫我田盛,他叫我田盛?!他怎么知道我叫田盛?他怎么知道的?
她脑子里飞速闪过一连串的问号,同时,又在快速地搜索着答案。
“哦——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子。
他们是妖怪嘛,妖怪肯定是知道的了,随便使个什么妖法就知道了。
比如说掐指一算啦,眉头一皱啦,抬眼望一下天空啦什么的,又或者直接在暗黑的屋子里的水晶球前一看,就能知道我的前世今生,可能连我小时候尿床却跟妈妈撒谎说是哥哥尿的就能察觉出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非揪着我不放呢?
我只是个小山村里的不幸的穷丫头,没有什么离奇的出生,比如说出生时有什么奇特的彩虹啦、打了个很大的雷、下了场不符合时节雪啦之类的,又或者我妈怀上我或者生我时梦见一只猫变成人之类的怪异的事。
她出生时就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半点都没有和这群猫扯上关系的迹象。
她既为自己不是和这些猫一类而感到高兴,又感到一点点遗憾,要是我是和他们一类的话,至少证明我还是有些特殊的嘛。
特殊?嗯,是了,她只是想让自己的人生特殊一下。
想到这,她忽然想起来,虽然和猫没什么关系,到是和鹅有些关系。
她其实还有一个名字,田小鹅。
不过,此小鹅非彼小娥,她是家里养的家禽的那个鹅,不是《白鹿原》里那个与男权社会做着斗争,与命运做着斗争而死去的田小娥。
她刚落地那会,家里那只好几年都没孵过仔的鹅突然孵了几只小鹅。
她爸田莽子高兴得蹦了起来,立即给她取名“小鹅”,她妈黄丫觉得一个女娃叫小动物的名字,太难听了,不愿意,可她爸田莽子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意思,一定不能忤逆,必须要叫田小鹅。
老实巴交的爸爸在刚生产完的妈妈床前,憋得面红耳赤。
看着他那股认真劲儿,妈妈又好气又好笑,便答应只能小名叫“小鹅”,大名得正儿八经地好好取一个,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可不能像自己一样随随便便的胡乱叫个名字。
“好好好。”爸爸鸡啄米似点着头,脑袋都快磕着地了。
“叫什么呢?叫什么呢?……”爸爸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妈妈前踱来转去。
“嘿,这女娃儿,啧啧啧,长得好,我接生过这么多娃儿,就数这个女娃儿长得好。以后健康成长,少灾少难,多福多寿,旺家旺父旺夫……”
接生婆收拾好她,用手指轻轻地拨弄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儿,朝着他爸妈,笑眯眯地说着吉利话,讨个好利是。
“要不就叫田盛吧。老大田茂,老二田盛,合起来就是‘茂盛’,咱家以后就茂茂盛盛啦。”
越想越美,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兄妹二人光大门楣的场景,她爸“乐呵呵”地拍着手跳了起来,然后又低下头,“啪叽”一声,在她妈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就是她田盛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她妈给她说的,说的时候,眼里充满着对她们兄妹二人的信任和希望。
她也以为自己能给她信任和希望。
可是,后面的事情远远不受他们控制,一连串的变故让她无法面对。
田盛的性子也慢慢起着变化,以前的天真活泼慢慢消散了。
茂茂盛盛,哎,真是惭愧的很,爸爸和哥哥都不在了,独留我一个人,我连累了他们,连累了妈妈。一想到这里,心里面又不免悲伤感慨起来,对自己又怨开了。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情不自禁。
“妹妹,不必自责。”那个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旁,仿佛看穿她心思一般,直直戳中。
他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
他的动作是那么绵绵有力,给人无法抗拒的安全感和舒适感。
等等,她觉得自己不能被这个猫美男的一些读心法术给迷惑。
她很随机而又别致地给他取了个名字——猫美男,既形象又美观。
虽然你很帅,但是我也不会上你的当。
她一把推开猫美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作出奥特曼打怪兽的经典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猫美男严肃的脸上笑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像两朵开得灿烂的野菊花。
这种野菊花,田间地里,每到春天,开得遍地都是,哥哥最喜欢给她摘野菊花了,每次去到地里,总会摘一把野菊花回来,胡乱地给她满头都插上,插得像个带着花的刺猬。
她觉得好丑,可是,哥哥觉得好看,从不让她摘下来,除非是妈妈亲自摘,要不然,那些野菊花会一直在她头上待着,直到枯萎。
一颗颗枯萎的菊花杆插在头上,像个干瘪的小老太,这时候,哥哥就会拍着手“哈哈哈”地笑个没完。
“妹妹,你还是老动作,我都告诉过你很多遍了,一个女孩子,不要做这个动作,显得很弱智,你看你,始终改不了。啧啧啧。”
说着,他用手指在她后脑勺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你是谁呀?你凭什么弹我后脑勺?”她转过身,怒对着他,仍旧保持着奥特曼打怪兽的警惕动作。
在她看来,只有哥哥才能做这个动作,你一个妖怪,虽然长得帅,但也不能这么无耻地利用我哥。
猫美男没有回答她,只是胳膊抱于胸前,爱怜地看着她,眼神不仅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还有些其他深意在里面,看得她有些飘飘然,差点就要相信自己是他妹妹了。
有那么一瞬间,就那么一丁点的一瞬间,希望自己是他的心上人。
呸呸呸,我太无耻了,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还有,你不许弹我后勺。”她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没话找话地说道。
他还是一语不发,就直直地看着她,露着两个小野菊花般的酒窝。
还真是迷死人不偿命,这猫妖也太好看了吧!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眼神和气息融化了。
赶紧闭上眼。
我可一定要把持定力,妖怪最擅长地就是迷惑人,我还没进大学呢,我还有远大的抱负呢,我不能把自己白白葬送在了这里。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有些拿不准了,她一会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梦里,要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离奇的事情呢,接二连三地出现妖怪?
可是,火车明明经过了这个地方,停了车的呀,我还是为了要买水才穿过层层车厢的,只是不小心下了火车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地方,这又说明这一切很可能不是在梦里。
她有些纠结,更有些着急。
不管了,赶紧多念几遍“南无阿弥陀佛”。
小时候,经常做噩梦,常常半夜被噩梦吓醒,每次作噩梦醒来都一身汗。
一天,她正坐在门前捏泥巴玩,一个路过的老尼姑对她妈说:这孩子晚上老是做噩梦吧?妈妈点点头。
“念南无阿弥陀佛吧,或许会有用。”老尼姑慈祥地说到。
自那后,每次做噩梦,妈妈都会在她床前念几遍“南无阿弥陀佛”,然后,她就能睡安稳觉了。
刚刚遇到老怪物和小怪物的时候,我念了几遍“南无阿弥陀佛”,他们就被那个“棒,棒,棒”给吓跑了。
我再来念几遍,说不定这个猫美男也会被赶走的。
这样想着,她就非常认真地念起“南无阿弥陀佛”来。
没曾想,刚念几遍,头顶上方的“棒,棒,棒”就响了起来。
“太好了。”她暗自欢喜。
睁开眼,望着那个猫美男,继续得意地念着。
哼,我有“紧箍咒”护体,看你们这些妖怪能奈我何?
“妹妹,你这是何苦呢?”猫美男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脸色越来越惨白。
衣衫上隐隐现出血斑。
不会吧,他这么不禁念?
那个小怪物和老怪物当时也顶多只是逃走,并没有虚弱的情况呀。
看着他慢慢变成白纸一样的脸色和衣衫上越来越浓的血斑,她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他也没害我,我这样似乎有点过分。
她有些怜悯他了。
“妹妹,我去求族长了,她看了看,你在俗尘的日子会难熬。我这里有个东西,你留着,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疾步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就慢慢地变成一缕红色的烟,消散了。
那个东西冰冰凉凉的,一只手掌刚好能握住。
“妹妹,千万珍重,一有机会,我就会来看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句话,气息微弱而又温存无比地从她的头顶灌入,直达心窝,仿佛真就是哥哥田茂当时回魂是的声音。
不,这是错觉,她有些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