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阵法
在盛洹蹲下身查看时,余烨依旧风姿绰约地站着。
“看样子村子里的人是在这间屋子的主人死后不久全体消失了,应是他们触动了什么禁忌。”
“禁忌?”
“诅咒?法门?总之就是那一类的东西。”
余烨也不好下定义,不管邪祟披着什么样的外皮,本质还是一样的。
“边上有个环形山,中间有个山谷,山谷里有祭台……”
盛洹简单地说了早前他们的发现,无比怀念邓通在身边承担所有讲解工作的日子。
“从记录上看,这个地方持续了近百年的祭祀,而且是活物祭祀。凡是用了牲畜的,记录上都有明确写明,但数字跟牲畜的种类却对不上,每一年的数字都多了一个。”
盛洹想起那些记录上所写的“五六”“五八”之类的数字,先前以为是记录者不严谨,现在听余烨这么说后面跟着的那个数字怕是有深意。
“你们在附近的山上发现过墓地吗?”
盛洹摇头,心下闪过两个字“老人”。
“老人、夭折的孩童、也许还会有过路的旅客……”余烨伸着手指一个个推测道。
“旅客?”
“这个村庄并不大,古代生存条件艰苦,怎么可能一直稳定提供那么多人祭。”
这推测听着有点道理,盛洹却没有因此就这么想,他还是愿意用好意去揣测人性,但对这样的祭祀他是痛恨的。
“这样的祭祀只会招来灾祸。”
“人还是太贪了,能得到异乡人相助就已经是幸运,却又想抓住更多,结果被人利用陷入诅咒里。”余烨淡淡地说,在屋子里扫了一眼,“找找有没有其他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到他们祭祀用的法阵。”
“你想要?”
她要那个又没用,不过是用来看看是什么样的阵法招致现在的结果,但这个小小的好奇心并不怎么大。
“我更想要衣服。”
比起研究什么阵法,当下找好看衣服才是最重要的,她甚至想要避开盛洹的视线从她的私藏里拿出一件能闪瞎别人眼睛的法衣出来假装是在屋里翻到的。
盛洹这才想起衣服事,认命地继续在屋里翻了起来,还真让他翻出一件来。
“你看这件怎么样?”
他拎着一件用白灰色羽毛编织而成的坎肩,兴致勃勃地看向余烨,感觉她会喜欢这一款。
余烨木着脸摇了摇头,就差把“难看”两个字写在脸上。这就是普通的鸟类羽毛,并不珍贵也没有光泽,跟她身上的连衣裙又撞色了。
都入夜了,外面又冷,她怎么还这么挑?盛洹腹诽,摆出认真的表情。
“挺好看的。”
“你怕不是审美有问题?”
怎么会?盛洹觉得是余烨太挑,他明明以前会在电视上看到有些艳丽的女子穿着满身毛毛的衣服,有仿兽皮也有人造羽毛。
“真的好看。”他底气十足地说。
余烨抱起了双臂,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两人僵持了片刻,余烨眸光一转主动让了步。
“既然你觉得好看不如你穿?我穿你的外套就好。”
他的外套也不好看,她这样算让了很多步了。
盛洹动作一顿,感觉手里的羽毛大衣也没那么好看了。
“你要是不肯换就证明你刚刚说好看是在骗人。果然,男人的嘴呀,骗人的鬼呀。
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瞒着我?你是不是有外面有很多好妹妹?来来来,趁现在也没有旁人在,你一个个说与我听,我保证不生气。”
她微微笑着,说不生气的时候就像马上就动手一样。盛洹心下认定余烨打不过她,却还是觉得得让她一步,谁让她是个女人,还是个话很多的女人。
片刻后,余烨欢喜地换上了盛洹的外套,盛洹心如止水地穿上了羽毛大衣。
“好看~”余烨很敷衍地夸了一句,又吸了吸鼻子,“你的外套怎么一股子汗臭味,好难闻。”
盛洹气得瞟了她一眼。
“我背你时,你没呼吸?”
“可能是我刚才太累了,嗅觉还没有恢复,现在恢复了一点,总算能辨别香臭了。你一个男人,计较这些做什么,我就是说明事实,也不是在嫌你。”
盛洹在顿了片刻后,决定还是保持他一惯的沉默去其他屋子翻余烨刚刚提过的阵法。余烨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地探头看他的脸色,又在他翻东西的时候晃着对她来说外套过长的袖子,移到鼻尖轻轻闻了闻。
她的动作太显眼,盛洹想忽视都不行。
“不臭?”他一边翻着一个木匣子一边问。
余烨深深皱着眉,很是勉强地说:“男人味。”
盛洹忽地体会到高卓远总是想踢邓通的心情,偏余烨不是个男人,他不好动不动就踢她。余烨说完又笑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盛洹身上。盛洹一脸认真地翻着匣子里的东西,耳朵却烫了起来。
余烨觉得有趣,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的脸猛看。
“找到什么了?”
“自己看。”
盛洹把匣子里的兽皮拿出来挡在她眼前,目光朝上方略一游离从嘴边漏出一个笑来,却在余烨把兽皮拿下来时板起了脸。
“太暗了。”余烨抱怨道,哪怕她能看清也只得装作看不清。
盛洹把手电移到兽皮上,却发现余烨的目光又移到了他脸上。
“你穿这身毛毛,还是好看的。”
她这是真心想夸他吗?盛洹暗想,还没开始高兴,就听余烨加了一句。
“有点像电视里的反派。”
盛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僵冷了一分,余烨心满意足地看着兽皮上的阵法,嘴上话还是不停。
“只有反派有资格跟世上最美的女人站在一块儿搞事情,加油,少年,去征服世界吧。”
盛洹不想接她的话,还有一点想踢她。
见她一直盯着兽皮上的阵图看,盛洹迟疑了一会儿才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能看懂?”
“家族传承,能看懂一点。”
“余家也是传承家族?”
“是不是的也没有意义,家里就剩下我一个,我也没有异能。”余烨说着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盛洹,“你要好好保护我。”
“忠叔也很厉害。”
余烨摇头微微一叹,说:“忠叔老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忠叔没那么好看。忠叔是她很早以前制作的契人,也是现存跟在她身边最久的契人。当初她还没有那么讲究外表,甚至一度觉得外表平平无奇才不招眼,契人最主要的还是功能。
事实证明她错了,有她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变得醒目,想要通过他们接近她的人可不会管他们好不好看。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让他们的外形更赏心悦目些。至于功能,她已经不想去研究她的契人越来越多的技能了,再这么下去他们终会成为器灵脱离她的掌控,就像这个秘境一样。
她看着手中的法阵,一时陷入了沉思。
从盛洹他们从石犬底座发现的铭文看,当地祭祀的开始是异乡人的传人以复活祭司也就是异乡人为目的进行的。类似的祭祀余烨在许多世界都看过,哪怕有几个成功了,最后也给当地带来了灾厄。
她研究过复活的阵法,作为一个无数次痛失所爱的人,她不是没动过复活爱人的念头。这个冲动却被复活了这一个却没有复活以前那一些的莫名负罪感给打消了。
所有的法阵都不是胡乱画里,里面会有暗含特殊意义的构图以及能量流动的路径,有些法阵甚至需要灵力催动,光是画成还不一定有用。
画在兽皮上的这个法阵便是如此,一般说来这个阵法画了也就画了,不会起什么作用,坏就坏在他们用活物祭祀了。
就像有些人无法靠自身灵力催动阵法,会在阵中加上几个灵器当阵眼,使用者只要催化一下阵法便能使用,若是用活物祭祀也能达成相同的效果。
她不知道这里的二代祭司是不是有灵力,但用来祭祀的活物中有,不然不足百年的时间这个阵法不会积累那么多灵力。当阵法的持有人出事,阵法会发生崩坏,本用来孕育侍灵的阵法最后孕育出只会吞噬人命的恶灵也不奇怪。
“这是什么阵?”
盛洹见余烨也看了许久,有没有看懂总该给个准信。
“是个培育侍灵的阵法。”
“侍灵?”盛洹以前没有听过这个名词,一时有点困惑。
“也可以叫召唤兽、侍神、守护神……之类的。培育养成之后会听命于施法者,有战斗系和魔法系的差别,侍灵可以成为杀人利器,也可以培育成降雨提运之类的野神。这跟施法者的能力有关,当年那个异乡人可能真有点本事,他的传人却不一定。”
“能成功?”
盛洹也不能嘲讽余烨信这种不科学的阵法,他这些年已经见识了太多不科学的事。
“能是能的,但是法力低微的人想要炼出一个侍灵并不容易,如果他投入灵石或者天材地宝可能性还高一点,可是他用了活祭就养不出什么纯良的侍灵来。如果他养侍灵是为了当武器,加些阴邪之物倒没什么。”
盛洹还是不太信,就算他以前研究的方向不是生命工程,却也知道要凭空创造一个生物不容易。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他基本确定了。
“侍灵在山谷祭台里?”
“应该说她在那里出生,后来去了哪里就不一定了,但是那个祭台的确是她会流连的地方。”
“明天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如果你能好好保护我的话。”
这个时候是个男人就该对女人说能,可是盛洹却还是给了余烨沉默。很好,这很盛洹。余烨也没有期待盛洹能说出什么情话来,说到底,两人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到那个份上。她需要努力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