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条叫泥鳅的鱼
秋雨刚停,残阳将落。
一阵秋风吹来。
公园路边旧池塘上水波荡漾。
李云弯腰从水里,捧出一条小黄泥鳅,挂着泥水的俊脸灿烂一笑,更加显得阳光帅气。
“大哥哥好棒呀!”
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雀跃欢呼。
她小脸红朴朴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小手高高举起个空饭盒,凑向李云带泥的双手。
啪!
饭盒突然被打落水里。
“哇!”的一声,小姑娘顿时咧嘴大哭。
李云:“大娘,您……”
“哭什么哭!就这么一会没看住......遇见坏人怎么办!”
“奶奶,呜呜……大哥哥不是坏人!是我求他抓鱼的!呜呜……”
“还顶嘴!坏人脸上写字啦?!”
李云:“大娘,我……”
“回去叫你妈妈收拾你!”
一个打扮时尚的老妇人,拉着小姑娘走远了……从始至终,根本就看都没看过李云一眼。
李云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弯下腰,正要捡起他的饭盒……
“李云!”
他闻声抬头,惊喜地看见女友陈火儿站在路上,高兴得刚要开口打招呼,眼睛却扫到她身后停着的一辆黑色大奔。
快乐从脸上迅速消失,李云缓缓地直起了腰,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看看你!一天都在干什么啊!”
李云低头看下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面有几块泥水湿印。
他朝火儿微笑着耸了一下肩。
“笑!就知道笑!你这样天天不务正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云笑容没变,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火儿。”
“你说怎么了!你一天天不是在逛商场,就是玩游戏!要不就跑图书馆装读书,看美女!”
李云心里随着她的话语,一起默念:商场是打工卖货,游戏那是当战团指挥,一次30块。而图书馆则是兼职打扫卫生。
“还有你没事跑去看选美就算了,怎么说也算正常,可你居然还一到周末就去幼儿园,那的老师就那么漂亮吗?
还学什么声音当主播,你能干点正事吗?”
李云眼睛一直微笑地看着她,心里不再解说。
“最可气的你不是大学生,天天不分早晚,混在中医学院冒充大学生!你就这么虚荣吗!”
李云脑海里闪过父亲捂腰拔苗的情景,嗯……学得差不多了,该去给父亲治疗了,还有母亲……
陈火儿一跺脚!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你不解释一下吗!”
李云脸上笑容不变,温和地开口了。
“火儿,你知道不是那样的,嗯……家里又逼你了吗?”
“火儿!不要和他说了,这样的人不配和你说话,不要生气了,生气就不好看喽~”
大奔车门打开,一个衣着笔挺的成功男钻出,伸手揽住火儿肩膀。
火儿身体一颤,却没有避开。
李云双眼猛地眯起,目光中露出狂怒之色,看向火儿,可见到的却是一张极其痛苦无奈的面孔。
他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愤怒的目光也为之一顿,盯着火儿的脸看了一会,越看心越痛,越看心越凉。
他一时间心若死灰,目光也变成了绝望,视线不再停留,离开了火儿的脸,落到她肩上那只手上。眼光立刻转为冰冷,阴森森地看向成功男。
成功男则鄙夷地一笑,打量一下站在泥水中的李云。
“即使你不是这样的人,又能怎样!你一天到晚24小时打工,一辈子能买起个车门吗?”
他拍了拍大奔。
“以后不要找火儿了,我知道这很狗血,但这就是现实,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
“没看不起你的意思,相反还佩服你这样的人,能拥有火儿这么长时间,呵呵,加油!不见!”
他揽着火儿钻进车。
嗖!
一个物品抛出车外……
“啪嗒!”一声,落到路边。
大奔一溜烟开远了。
从成功男一出现,火儿就再没有说过话,李云见到地上那个石头坠子,便彻底明白了她的心意。
路边不知不觉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每个人脸上都很兴奋。
吱吱!吱吱吱!
泥鳅在李云手里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发出阵阵嘶叫声,可惜湿滑的身躯却怎么也逃不脱坚韧的十指。
啪嗒!
泥鳅分成二段,掉入池塘里,鲜血染红了一小片泥水。
引得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李云自始至终脸上都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男儿流血也要笑!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说这话时的情景。
李云眼中痛楚之色一闪而逝,甩甩头,弯腰捡起饭盒,戴上石头坠子,胡乱塞进衣领里。
他笑着向大家摆手示意让个道,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颤巍巍的嘶喊声:
“小伙子!等等!咳咳……刚才那个小女孩子,要是没有你,就会被拐走了!是你救了那孩子!也同时救了他们全家……啊!
我旁边看着……就怕你也是坏人……对不起……咳咳……
你女朋友选择钱……那是她瞎了眼,就凭你救人受辱都坦然面对,担得起“荣辱不惊”这四个字,将来准有大出息!
小伙子……我老头子看好你!加油!……咳咳……你是好样的!你了不起!……咳咳……了不起啊!”
随着老人最后拼力地嘶喊声,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一时间围观人群寂静无声,众人都默默地注视着李云,满脸的惊讶与羞愧。
李云向老者方向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推车向外走去……
不知是谁,开始第一个鼓起了掌,紧接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并且越聚声音越大……最后竟然连成一片雷鸣,宛如一场音乐盛会的谢幕。
李云初感惊讶,随后便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击中,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一时间辛酸苦辣,百感交集……随着掌声越来越大,心里也越来越暖,最后只剩下热乎乎地,浑身都感到了温暖,所有的阴郁寒冷全部一扫而空!
他停了下来,并没有转身,只是仰头驻立,片刻后脸上豁然开朗,灿烂一笑,举起右拳,用力在空中一挥!……接着又连续摆动了几下,以表对大家的谢意。
随后推着自行车,大踏步离开公园。
叮叮!叮叮!
他边骑车边掏出一个老旧的按键手机。
“李云,明天陪我蹦极去,50块!费用我包!”
……
坤峰山顶,蹦极场。
“李云这个手机给你......借你的!”
白皙健美的女孩,脸红红的,有点语无伦次。
“里面下载了好多你爱看的电影,都在桌面上,一点就可以连续看~”
见他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女孩很开心。
“回去还给你。”
李云对她笑了笑。
女孩立即嘟起嘴,“天天假模假样的笑!你累不累啊,讨厌!”
“走吧。”
李云领先上了台子,“我先你先?”
“你!”
他耸下肩,快速穿戴好,冲女孩笑笑,挑起大拇指,转身蹦了下去……
蓝天白云,倒映眼中。
李云耳边狂风呼啸,身体极速下坠。
……
“咦?……真乃天助我也!……老毒物!你想不到吧,此处竟然连通坤界!啊哈哈!”
李云万万想不到他胸前石坠内,竟然是个异度空间!此时那里面有一个白影正手舞足蹈,哈哈狂笑!
白影身旁缠绕着浓浓的黑雾,他试着往前走几步,发现仍旧突不破浓雾地封锁。
他原地转了几圈,喃喃咒骂,最后猛一咬牙,从身上射出一道白光,穿过黑雾,注入李云身下空间中。
随后白影变得明灭不定,闪动好一会,才勉强维持个人形,固定下来,人形喘息片刻,这才有气无力地恨恨骂道:
“看你还能困得了我几时……等到了坤界,我便能快速恢复……到那时再与你算算这终天之恨!”
而黑雾却根本懒得搭理他,只是将他紧紧围住,没做任何反应。
但在那人形感应不到的地方,黑雾却自己合计了起来。
又是二千年过去了,这次候选人是仓促间硬选的,也不知道能否挺过考验,如果失败,那时间上可就真来不及了
“唉,这是万古以来的第三次巨赌,也是最后一次了……神力和灵能……都将耗尽……唉,但愿太上……保佑,给……生机……”
黑雾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细不可闻。
……
嗯?
李云忽然感觉一股巨力吸来,身体一停一转,接着便又加速下坠,而周围则变成一片黑暗,并且死静死静地,伸手摸了摸,绳索已然不见了……
他大吃一惊,下坠中极速扭头,上下左右来回扫视,发现四处仍是漆黑一片,正满头雾水,疑惑不解时,忽见下方光亮一闪,一个手机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啊!难道自己也会如那手机般……消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云正惊疑不定时,忽然感到下坠陡然加快,全身血液一起涌入头部!顿时脑袋发胀眼冒金星,耳中还轰轰直响,一时间,头颅如同炸裂开般剧痛。
他咬牙强忍疼痛极力思考:发生了什么?这是……要去哪?
等等!……去哪?!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是去……
忽然!一股无形压力传来,使得他不光头痛欲裂,就连身体各处也都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疼楚!那感觉犹如万针穿心,令他恍惚一下便昏死过去……
李云在失去知觉前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他可能是穿越了……而且是正在穿越的途中!
“唉,人家都是直接过去享福,自己却要经历这样痛苦,命还真是苦哟……”
李云身体不停下坠……一会穿过满是白光的虚空,一会又掉进无边的黑暗……明暗虚空来回交错着……
疼!
剧疼!
钻心的疼痛!
李云感觉有无数把尖刀,在不停地刮着全身每一块骨头……就这样不断持续着,好像刮了万年之久……
那巨痛,根本就不是人类能承受得住的!
虽然李云能忍,但也不行,就在他即将死去的时候,是他父亲鼓励的微笑和他母亲期盼的目光这个微弱的画面念头,把他一点点唤醒。
还没等他彻底恢复意识,巨痛又把他击昏,再一次接受疼痛煎熬。
就这样,他醒来死去,一次次徘徊在生死之间,接受巨痛折磨,而那含着父母画面的念头,竟然越来越磨砺得晶莹剔透,坚韧无比!
说它无情,那只是一幅画面,说它有情,是因为它连接着李云的一丝思念。
在这样反复地碾压磨砺中,李云竟不知不觉地锻造出一个弱小的,却又惊世骇俗的念头!
这念头本就不该存世,它自身便是个悖论!但现在……它,出世了!
李云在死亡边缘挣扎了很久……
当最后一次的时空威压也被李云挺过后,他终于从死亡边缘回归,慢慢地恢复了身体知觉,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他……活了过来!
……
咦!
石坠中,虚幻人形有些惊讶。
这小子……很有意思……居然仅凭一个凡人的意志,硬抗住了时空威压,没有崩溃死亡。
不过也就这样了……接下来的时空压力会摧毁他的肉身,意志再坚韧也没有用!
忽然!
黑雾一顿翻滚,射出一道乌光,注入李云身体!
人形顿时骇然失色,惊恐地大叫:“你要干嘛?!……你疯了吗!凡人的意志再强,也不可能过得去连死三关!那三死求果,就是个死局……是特么的骗局啊!”
人影急得团团乱转,“你这样是不对的!虽然我就要胜了,但也不会把你怎样啊,最多也不过把你关个亿来年的……你没必要自暴自弃与我同归于尽啊!
%&@#槽的!停下!……快停下!
你这不是考验!……而是自杀!虽然这凡人侥幸地过了一关,但那根本没有用!下二次死关一次比一次难,难比登天啊!他是挺不过去地……
你他吗的快停下啊!这样会让精石空间崩毁的!
快停下!……不要!我马上就能出去了啊……道果也就要得到了!不要啊……我不想死啊……停下……啊……”
人影说到后面,已经算是苦苦哀求了,可那黑雾却仍是对他不言不语。
人影颓然坐下,绝望地呢喃:“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
李云刚醒过来,就觉得“轰”地一下,意识一暗一明,感知便来到了一处未知虚空,看见一朵发着乌光的巨大黑莲以及许多奇形怪状的生物。
奇怪的是那些生物虽然都散发着滔天的气焰,但却在快速地逃离黑莲……李云不知为何,就是知道那些生物都在害怕。
还没等他仔细观看,一阵钻心剧痛传来,这次的疼痛比前次难熬百倍,根本无法承受!
巨痛犹如万蚁噬心,使得他瞬间昏死……和真正的死亡相差无几。
石坠人形感觉心急如焚,万分煎熬,他绝望地喃喃自语,“完了,全特么完了……他这一死,极情石就会随情而灭,我也马上会跟着灰飞烟灭……”
他刚起个盼望李云活下来的念头,随即就被自己就断然熄灭了。
不可能的!没人能承受得住先天痛苦!那种身体和意志的双重威压,即使神尊般的存在,也会彻底崩溃湮灭的,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凡人!
想到这,他更悲伤欲绝:“这下可真的要死了,老毒物……你他吗滴害人不浅啊……”
李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那巨痛如同一柄大锤,不停地敲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骨头,也同样把他的思维念头一一敲碎敲散。
一切思想意识即将不在……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念头居然顽强地抗住了巨痛的敲打,没有散去!……它正是那个含有李云父母画面的念头,无情又有情,存在,又不存在,非常玄妙。
这个念头如同暴风骤雨中的一缕烛火,摇摇欲灭,但就是这一点点的烛光,却激起了一连串的思维念头!
电石火花都不能形容,因为那太久了!只能说是把刹那,分成亿万份,而只取其中之一份的时间!
就在这一份的时间里,玄妙念头拽回了种种画面杂念,呈现在李云脑海……
他父亲劳碌的身影,他没日没夜的拼命打工,躺在床上等他的母亲,以及那张……被丢进垃圾桶的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
最后还有那个靠在别人怀里的初恋……
这些念头组在一起,激起了他的一丝不甘念想!
正是这一丝不甘,使他这个小小凡人,爆发了无以轮比的伟力!
在这股伟力维持下,生命之火暂时停止了熄灭……同时又使他清醒些,产生了一丝灵感:他碰到了一个极大的机缘!
这,绝不是幻觉!
这个天大机缘对他仅开一线,错过,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生命!
而更最主要的是这份机缘能带给他力量!有了力量他就可以守护自己最珍惜的人,让他们不再受到伤害!
这种极度的渴望,令他彻底地突破了凡人的枷锁!
轰!
生命之火彻底点亮,燃烧起来!
这火焰,燃得那么轰轰烈烈,燃得那么瑰丽灿烂!那万丈光焰瞬间冲破了黑暗空间,挣脱了时间的枷锁,最后破开死之屏障,令他重返人间!
他,第二次,活了过来!
石坠中人形又是惊喜,又是慌恐,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眼前一切,变得有些疯狂。
“这不可能!……老毒物,是不是你弄的幻觉!哈哈,你这是自欺欺人!哈哈!”
他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叫着……
忽然,黑雾露出一丝缝隙,外面真实气息一闪而入……随后黑雾又紧紧地闭上。
人形触碰到那缕气息,瞬间萎顿下来……
“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凡人啊!怎么能拥有那位的意志!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算活过第二关了?……等等!他若不死……那道果……”
忽然他想到什么,突然间大骂:“老毒物!你特吗的居然耗费整个本源去维护他的肉身,就不怕他活不回来,到时你连转生机会都没有了吗?你特吗的就是个疯子!疯子!”
不行!他必须死!
人形心里这时已经忘记死里逃生的惊喜,只想着自己的道果,他脸上不住地变换表情,咬牙切齿地盘算着……
忽然他身躯一震,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叫道:“还有一次!还有最后一次生死关!”
亿万年来,无人能过!以凡人之躯去闯,更是闻所未闻!
这无上道果岂是轻易得到的!我为了这道果受困亿万年,着了多少罪,怎能让你这个区区凡人得到!
人形复又精神起来……如同打了鸡血般,显得自信满满,信誓旦旦。
“最后一关,他必死无疑!”
……
李云脸孔扭曲,嘴缝涌血,浑身抽搐着缩成了一团,脑海中隐约地出现一个黑色的花瓣。
那花瓣若隐若现,缓缓分出一个“毒”字神纹,融入到他的身子,并且在体内转了一圈,最后潜伏在丹田里。
“毒”字符文一现,那至高无上的力量,就被李云感觉到了!
随着它游走全身之后,李云整个人都恢复如初,他不再记得黑色巨莲,但是那一个花瓣,他却留下个印记,烙在脑海里!
李云知道自己成功了!他得到了一个至高的青睐,从此看到了希望。
“哈哈!……哈哈哈!”
经历几度生死折磨,终于苦尽甘来,李云喜极而涕,所有阴翳一扫而空,开怀大笑!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因而真正地放开了心胸,轻松地笑……愉快地笑……使劲地笑……
随着笑声,泪水止不住地流过了他的脸颊,洒向了无尽的黑暗……
石坠里人形更加心烦意乱,不耐地咒道:“笑!就特么知道笑!马上要死翘翘了……看你还怎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