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紫丁香是青春中美好的回忆,然而,记忆其实最刻骨的是美好的对立面。”
“陈宸,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但记不起来了。”
她笑了,目光描摹着陆宁的眉骨,睫毛,眼睛,他是耐看型,但第一眼你会觉得这个人很冷漠。
莹白流光飞旋在他利落的短发上,此刻的他正在米白色的沙发上睡着,双手抱胸,把高大的身躯蜷缩了起来。
陈宸跪在灰白色星月毯子上,眨了眨眼睛。
站在这里,陆宁望不见落日有多美,但玻璃和云层交融的深入浅出蹁跹了日暮的温柔。
此刻,云像手掌的侧影捧起鱼的记忆,远方的波纹隐约是海风的味道。
在海风的怀里,余晖酿一掬浪花,揉碎了流年的清野。
那年,陆宁十二岁,漫天飞扬的试卷砸在少年的额头上,少年胆怯地低下了头,呼吸也沉重得灌了铅一样。
父亲的威严使空气降到了冰点:“陆宁,这是最后一次我对你失望。”父亲大步流星地从少年身旁走了过去,连余光都没给他。
少年倔强地抬头,泪光闪过,母亲,你离开父亲后过得快乐么?
“小宁,不要怪你爸爸严苛,要怪只能怪你是陆清远的儿子。”这是种幸运也是莫大的悲哀。
继母背光而立,看着陆宁一张张地捡起来。
爱,总是与时光里的人们完美借过。
“陆宁,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眼泪是无能懦弱的表现。”
在住院楼前,雪飘落少年的眉眼,一头黑发白了,冻得通红的脸落下滚烫的泪,他又一次被父亲抛弃在了原地。
陈宸在不远处望着十四岁的他,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只知道刚迈出步子,积雪刺骨地麻木了他的体温。
但陈宸知道那天,少年瘦弱的身躯犹如松柏的倔强,比漫天星野还要耀眼几分,少年的笑容同少年人般明亮,背后却荒芜了成人的痛苦。
少年的眼睛不再有微光。
转眼间,少年十八岁了,大雨模糊了少年的视野,黑色墓碑上瘦金体的字写着继母和陆清远的名字。
他沉默着,空气透着死寂,母亲撑着伞走到他身旁,可是少年长大了,母亲只能抬高手臂。
那雨,那雪,在记忆里,似乎短暂而又漫长。
“妈,这些年你快乐吗?”儿子问道。
“快乐是什么?以前我觉得自己知道,但现在,又好像不知道。”
母亲抬头看了看儿子。
“妈,别回头。”儿子从母亲身旁走过。
陈宸看着陆宁的背影,她知道他眼角的泪苦涩了脸上的冰雨。
母亲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凝望着碑石:“清远,我们终究还是不配做小宁的父母。”
陈宸指尖的幽蓝悄无声息的落在她的头发上。
原来,陆清远当年背负巨债,假离婚,而继母是母亲的至交,他们不存在法律上的合法关系,但是无论真相如何,谎言就是谎言,在陆宁眼里,父亲始终是个为了事业可以放弃一切的人。
而母亲也是个放弃了他的人,但是,母亲一直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陪他成长。
所谓成长,不过百感交集,又不痛不痒地日复一日,最后回头,其实走了很远很远,但总有一个人在你身后,在你不曾走到过的时光里,深沉地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