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一个吗?听说喝醉了没得逞,还被开了瓢血糊了满脸呢!我那侄子可是警察,他告诉我的不可能有假,怎么这会儿传出十几个来了!”
不是的…
“呵呵呵…是。是吗?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也真是命不好,她妈没了以后过得就和个小乞丐一样住在粮站后面的烂房子里一直没人管,我还给她送过吃的呢!要不是还有人偶尔送点吃的去只怕早饿死哪里还能长那么大!都初中快升高了吧?!”
不是的…
“可不是吗,这以后可怎么办哦…对了,她爹不是活着吗?怎么这会儿哪去了?”
不是的…
“切,顾姐你是不知道,那个哪里算是人咯,她妈死了都是村里人凑钱葬的,这丫头可不就是被扫地出门的,别说是亲闺女,简直就是仇人一样,这些年一粒米可都没有施舍过!也狠得下心去!这会儿倒好,缠着人家要人赔钱呢!”
“哎,说起来不是有个和尚在给她交学费吗?他们什么关系?”
“……”
不是的。
“只是看着可怜吧?这次说不定就是她自己个儿招惹的人家呢?不然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上她了?分明就是自己不检点,还牵扯一个和尚?和尚也是男人…”
不是的。
“嘻嘻!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仔细想想还真说不定呢!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世风日下啊…”
不是。
不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
“你们老师怎么做事的?我女儿怎么能坐在她身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能到学校来,你们不嫌脏我还嫌呢!我们孩子是来学校接受教育的你把她往那儿一坐是给谁当榜样呢?!教坏了我们孩子你们付得起责任吗?!知道你们老师难做,那就我们家长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其他的也就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挨着孩子们!”
…
“杨曼,你把桌子搬到后边,就是放扫帚那儿,以后你就单独坐吧,不用调座位了。”
…
“杨曼!全班就只有你还没有交学费!要是你家长不来老师也没办法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不要让老师难做!”
…
“呵呵,怎么卖的啊!”
“艹!装什么纯洁!”
……
“小丫头?做什么一个人窝在这里?”
“呵呵!不说话做什么,人嘛,一生里总是苦也好乐也好都要经历一番,有一天你就会知道,过往都是浮云,没什么过不去的,人活一辈子孤零零的来也孤零零的走,到了最后带走的也不过是一脑门的念念不忘罢了,所以啊,不要总为难了自己…”
…
“为什么不去交学费?可是觉得交晚了觉得没面子?…呵呵!丫头啊,知识改变命运,只有自己掌握的才能永远是自己的,现在觉得难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更辽阔的世界,才会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狭隘,落魄困苦只会一时,那漫长的一生才是你该看见的…孩子,有些路总归要一个人走…向前看,莫回头…”
莫回头…
回忆就像一个封存的魔盒,而她的心灵最深沉之处,始终只剩余一片黑暗,就如一处虚无之地,寸草不生。
那是一段怎样的过去啊?
可它终究会过去。
……
此刻的她仿佛是被巨大的黑暗笼罩的一粒小小星子,又像一个小小的雪白色光点飘飘忽忽,如夜中萤火之光闪烁不停,却也快要被黑暗吞噬。
但是她觉得很安全,这里很安静,谁也不会在这里伤害到她,没有众口铄金,也没有快要穿透她的眼神,没有同情,更没有鄙夷,这里平和,安详,孤独,而平静…
“还不醒来?”
…。
“逃避有什么用,你不是一向爱笑着说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怎么突然就龟缩着不肯面对现实了!”
苍老的声音不知从那儿响起,带着特有的祥和,一瞬间,杨曼眼前就似乎浮现出那一张满是沟壑的脸,苍老,却是那些年唯一温暖的。
一股异样的酸涩从心底而起,温热的泪水慢慢氤氲着眼眶,那声音就如往常许多许多次一样…
“呵呵!你这丫头啊 ̄ ̄世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何苦自寻烦恼杞人忧天?管那许多作甚,自己个过快活了才是真…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吧,别懒了!上学要迟到了!”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
猛地,杨曼突然大口喘着气,如同溺水的人在窒息之下突然呼吸到空气一般!
“嗬!”
她反射性地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又重重地跌了回去!此时她的衣裳几乎已经湿透,汗水流淌入眼睛,刺痛感如此真实,她已经恢复了清明…实在受不了抹了一把眼睛,酸软的手臂感觉就不像自己的。
如最初的印象一样,她还在这个安静冰冷的雪白房间里只有仪器的规律的滴滴声在响起,她知道紧紧是迷失极短的一瞬间,身体却重重的发沉。
心悸…
没错,此时的杨曼只觉得心悸和后怕,刚才那一瞬间给她的恐惧从未有过,就如做了一场异常生动的噩梦!梦魇一般!更让人恐惧的是那种恐惧会在她脑海中无限放大又如跗骨之蛆逃脱不掉!
她不知道要是自己没有醒来看清楚这是一场假象而是沉溺其中的话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刚才她的状态很危险!甚至是凶险!
也真的是她运气好才会逃脱出这一次的心魔突生!
心魔,每个人都有心魔,爱恨情仇人生百味,有欲就会有求,人就会滋生出执念…
杨曼本该庆幸,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半点也庆幸不起来,只能将全部的心神放在当下的处境上。
之前就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到奇怪的地方,她想引导身体中的灵气透过眼睛去观察更远的地方,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软软的球,找不到使力的地方,身体也有些微微的发麻,胸口血气翻涌间就像哽着一块石头,脑袋虽然有些迟钝,她猜测自己大约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剧情发展一般都是这样不是吗?控制她不让她有机会逃跑…
“小雨…”
胸口的疼痛更厉害了,手腕上有一股灼烧的灼痛感隐隐作痛,那才那个人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
她还记得车祸时那两个人的样子,绝不会忘记。
愤怒,不甘,烦躁。
一直以来,总是欺骗自己的杨曼这一次再也无法忽视已经偏离轨道的生活了,一直刻意逃避的,以这样一种赤、裸、裸的姿态给她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