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戴上那枚尾戒,原本围绕周身流转的磅礴灵力瞬间荡然无存。
顿时他的七窍均有鲜血涌出,血液顺着他的身躯蜿蜒滴落水中,瞬间便染红了池水。
由于剧烈的疼痛,他的呼吸都有些颤抖。线条清晰的胸膛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灼烧了一般皮肉外翻着。
男子抬手拭去脸上滴落的鲜血,刺目的颜色让他回忆起了那足以改变他一生的时刻:
白衣女子圣洁悲悯,她美眸低垂,神情淡薄地望着座下衣衫褴褛的孩子:
“我身边不缺侍从。”
“我与他们不同,我对您的忠诚,就像这似血玫瑰一般永不褪色。请让我跟随您……”
男孩稚嫩的面庞和坚定成熟的语气本应格格不入,但他的目光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违和。
回想到这,他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明明身在高位,理应永不沾俗世烟火。
更何况那个人是你。”
是了,她永远是属于这世间的真正的神明,而自己仅是因为神明而发光的少年。
寒冰榻上。
白发少年美如神袛般圣洁不可侵犯。
她因为低温凝结成冰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霎时间便张开双眸,一对翠色桃花眼流光溢彩。
“嘶……好冷,我这是……在哪?”
胤辞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构造精巧的密室,四周因为照明火绳的存在所以亮如白昼。
而自己身下是一尊冰蓝色的寒冰榻。
胤辞用手抚着榻上那些繁杂奇怪的浮雕图腾,精致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凝重:
“且不说火绳照明法是我灵域独有,独这张寒冰榻,定是神殿那张!”
寒冰榻有治疗神魂经脉之伤和保存躯体的作用。
根据颜色年份的不同,寒冰塌有着不同的等级,颜色越深越珍贵。
而冰蓝色的寒冰榻是自天道创造位面之时就存在的,是没代神祭独有的物品!
历代神祭坐拥赐福之力,苍生欲望无穷无尽,逢年过节各类祈愿总是让神祭焦头烂额。
为及时完成过量的信徒愿望往往会伤及神魂,而此时只要有寒冰榻的存在定能助神祭及时修复神魂经脉,成功化险为夷。
然而这张几乎可以说是神殿标志的寒冰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害自己重生之人找到了自己想要用绝后患?
这时远处一段脚步声打断了胤辞的思路,她提起灵力小心警惕判断门外来人的气息。
几乎是在听到密室门打开的同一时间,胤辞就用了她现有的约莫八成修为尽力向门口袭去。
然而令胤辞没想到的是,来人仅是微微偏头就将她方才的蓄力一击轻松化解。
这让她不由地更加警惕,眯起眼打量起立那道在门口的身影。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时至今日胤辞回想到那画面仍旧会心底为之一动。
来人一双妃色凤眸温润沉稳,玄黑色长衫包裹的身姿欣长优雅,黑色碎发还滴着水,随意散落在额前。
如玉面庞上精雕细琢的五官仿佛神作,但独属于成年男性的硬朗轮廓恰好打破了整体过分的精致,赋予了他猛兽一般强大的侵略性。
两种本应对立的元素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种莫名其妙的平衡。
胤辞不动声色地往寒冰塌里缩了缩,她的小臂肌肉紧绷,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状态。
凤眸男子轻笑出声,仿佛被胤辞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
“如若我要做什么,又怎会费尽心力地将你救回?
况且,若是我想做些什么,趁方才你最虚弱的时候岂不是容易得手?”
许是陌生的环境和接踵而至的谜团让胤辞感到强烈的不安,让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陌生人。
于是胤辞努力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确定是否另有企图。
然而没有,那双妃色双瞳中只盈着令人踏实的笑意与温柔。
的确,托他的福,自己才能即时修复在废钢厂由于与老者搏斗和动用秘法强行提升修为而破碎的经脉。
“那你意欲为何?”
胤辞皱了皱眉,这个人的修为深不可测,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上位者的从容,还是小心为上。
“你的精神力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故冒昧前来查探一番。
阁下是胤家人?”
男子见胤辞依旧怀疑,便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胤辞双手抱胸不甘示弱地反问回去:
“我觉得询问他人名讳前,应先介绍自己的名讳方是得体的行为。”
“我的名字么?它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叫过了。”
男子嘴角微勾,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令人铭刻于心的往事。
“宴临衍。”
薄唇轻启,低沉温柔声线好像陈年美酒般醇厚醉人。
“什么?”
“我的名字。”
宴临衍耐心解释道,他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地盯着坐在榻上的胤辞。
炽热的目光中除了他一如既往的和煦儒雅,还夹杂着一丝……久别重逢的兴奋?
即使这片情绪快得转瞬即逝,却依旧被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的胤辞捕捉。
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自己虽然记忆有些许残缺但智商依旧在线。
若是过往曾有这样出彩的一个人跟自己有过交集,自己又怎会不记得?
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任何相关片段。
那就只能是……认错人了?
胤辞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这让她有身在虚空之中一种无力之感。
她看向倚在密室门口的绝色男子:
“你如此费尽心思地帮助我,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宴临衍凤眸微眯,他饶有趣味的端详着面前的少年问道:
“阁下可知道这片大陆曾经称为灵域?
而且据说这灵域每代首领都是一位无父无母天选之人,被天下苍生尊称称为——神祭。”
胤辞瞳孔缩了缩,随后面不改色道:
“自然是知道的,这种只要是踏入修真界的的小儿都知道的历史,恐怕不是阁下真正想问的吧。”
“那是自然,阁下与神祭的特征完全符合。
所以在下想知道,阁下与神祭是什么关系?或是说……阁下就是神祭?”
宴临衍望着眼前白发琥珀眸的少年,妃色双瞳好似蕴藏了万年的星光,明亮且璀璨。
胤辞仔细想了想,现在这个世界,肯定没有人知道当年最后的胤辞神祭陨落后居然能够重生。
她自己本来也不知道。
重生这件事在历史上只有猜测,并无实据。它又不是游戏,与夺舍也有着天差地别。
重生无法通过人为控制,是完全违背天道的行为,必遭天谴。
要不然大家哪天心情不好了,想着哎,这个身体怪无聊的,要不换个身体玩玩吧。
若重生是如此一般儿戏,那天下岂不大乱?
并且很少有人有重生后在来一场梦“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打”的新手村之游。
若是一朝不慎,被重生前的仇家认出,只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所以在这个位面肯定没人知道自己重生了,只要自己咬死否认,就没人知道自己就是神祭。
于是胤辞稳了稳心神,随后强装镇定道:
“这只是巧合罢了,在这世上异瞳的人多了去了。
至于发色,自然是工作需要,染的。
况且,代代神祭法相皆是女子,我一个大男人,能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宴临衍沉吟片刻,随后点了点头,看样子至少表面上已经同意了胤辞的这一套说辞:
“阁下说的有理,今日那就当是下日行一善好了。
密室中有不少药材,寒冰榻后的隔间有丹炉。
相信阁下有足以自救的能力。
在下有事,就不奉陪了。”
胤辞坐在寒冰榻上内心松了一口气,双手保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宴临衍起身离去,挥了挥手,算是回了一礼。
转角便消失在弯弯绕绕的密道里,只余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阁下的助手在第一医院,胤家老二还在寒舍。
待阁下安排好你的助手后,寒舍随时恭候阁下的到来。”
胤辞感受着寒冰榻熟悉的冰凉,面色逐渐凝重。
这个宴临衍必然有古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
自己好歹也是活了上百年的神祭了,又怎会和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一般无知。
墙上的照明火绳,密室的寒冰榻,熟知神祭外貌特点……
这个宴临衍处处透露着疑点,不过那个他好像也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着实令人费解。
就算是当年,知道她真正模样且见过寒冰榻的,只有那个自己曾经救下的少年和神殿众人,难道……嘶!
胤辞脑中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和在胤氏公司的那晚一样,是记忆被封印后残缺但后遗症。
不管了,至少此人暂时不会危及自己的生命。
老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最重要的是炼丹修复经脉,然后去救治江予。
胤辞按照宴临衍说的位置取出炼丹所需的各类药材,用丹炉旁的一次性火种燃丹火。
她熟练地用精神力包裹,不多时便炼成六颗丹药,三颗满阶三颗九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