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修尧又不见了。
陆羽诗看见林清湫在花园的摇椅上睡了一晚,立即勒令林清湫赶紧回房间休息,不许再走来走去,像只乱窜的猴子似的。
林清湫被陆羽诗臭骂了一顿,在陆羽诗即将按下给许莫城的电话那一刻,立马跑回房间。
刚进房间,漫天飘着花瓣,伸手去接却消失在手中。
“抱歉。”
空中只留下这样的一句话,林清湫面无表情的挥手,那飘着花瓣的情景立刻消失,一切又恢复原状。
她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林清湫似乎走进了一片花海里,微风拂过,花絮飘在空中。
“湫大人!湫大人!”身后传来一道道声响。
扭头一看,便被一人拥进怀里。陌生的少年,但那股熟悉的感觉让林清湫很是怀念,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少年松开林清湫,带她走到花海中央,她才发现这里还有很多陌生的面孔,但那股熟悉感,让她确信她认识他们。
一行人整齐的排成一行,纷纷单膝跪地,朝她低垂下头,“我们誓死效忠引灵使,永生永世,至死方休!”
“起来吧。”梦里的林清湫微微抬手,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的部下们,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一段段回忆涌入脑海里。
几个人站了起来,围住了林清湫,其中一个女孩说:“湫大人,你今天怎么又不束头发,让我帮你吧!”说完,手开始熟练的动起来。
他们围在一起,谈论着一个又一个有趣的事情。
林清湫低眉轻笑了起来,那灿烂的笑容让众人移不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霎时,眼前的场景突然转换。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火海,到处是逃窜的人们,尖叫声不停地回荡在耳边。
“湫大人,快跑!”少年拉起林清湫的手,眼前的人满脸是血,但握住她的手却不曾松开。她手中的莫负也已经沾染了许多血,剑柄上的剑穗也已经被血液浸湿,凝固了。
“其他人呢?”林清湫急切地问。
少年垂落下头,长长的碎发挡住了双眸,他摇了摇头,刚抬头想要说什么,突然说了句:“小心!”那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长剑刺入他的胸腔内,血光四溅。
“墨染!”脱口而出的名字,但他已经听不太清后面的话了。
原来湫大人记得他的名字,湫大人这个家伙,在他们面前总装出一副记不得他们名字的样子。
原来……原来都记得。
林清湫抱着倒下的墨染,低声抽泣着。她握紧手中的莫负,一个箭步冲向前,剑刃划过无数敌人的脖子,血液溅到了自己的长裙上也已经无所谓,紧握的拳头还在不停地发抖,但她已经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了。那些追随她的人已经为她而死了,她不能倒下,让他们白白牺牲。
“这是你们自找的!”
这句话仿佛让林清湫与梦中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愤怒、悲痛、仇恨夹杂在其中。
她不知道手刃了多少个敌人,她站在高坡上,脚下踩着堆积如山的尸体。脸上沾着那些尸体死前喷射出来的血,原本束好的发带不知何时飘到了下来,及腰的长发垂落,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清湫从高坡跳了下来,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她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河畔,似乎那里才是主战场,刚抬脚,她就来到了女孩面前。
“看完了?”女孩唇边划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林清湫不语,点头。
“那是你遗失的一部分记忆,以后你会想起更多,不用太过担心。”
“……他们,都离开了吗?”
“嗯。”女孩平淡的回答,那段过去对于她现在来说已经不会过于悲痛了。
“真冷淡啊。”林清湫苦笑,之前她看见了那个过去的自己是如何引渡一个个怨灵,又将那些怨灵一个个打的魂飞魄散,她看起来似乎永远都是那么不近人情,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敬而远之。
女孩看了一眼林清湫,“等你经历足够多这样的事情,你就会明白。”
睁开双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窗外淅沥沥的下着大雨,楼下传来“嘭——”的一声,林清湫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连忙冲下楼。
她跑出后门,搭好的山茶花盆被风吹倒了下来,山茶花连盆带花碎了一地。头顶的棚子也被风吹到响动了起来,雨水飘了进来,林清湫也顾不上这么多,连忙捡起地上的花枝抱进店里。
陆羽诗听见声响也冲了下来,“阿湫,你干嘛呀?!下这么大雨你还搬花!”
“阿诗快帮忙!”
陆羽诗连忙抱起剩下的花枝,走进店里关上了门。
“你没看见外面下大雨吗?你还跑出去,待会儿淋发烧了怎么办!”陆羽诗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和林清湫的头发,一边谩骂道。
“那可是我们的花啊……没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种出来了。”林清湫闷声道。
陆羽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作罢,给林清湫倒了杯热茶,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阿诗,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
“明明就生气了。”
“……阿湫,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以保护好自己为前提,不要总是要让别人去担心你。你如果受伤了,你自己不好受的同时我们也不好受。”
“我知道,我以后不会了。”林清湫笑了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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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星期,林清湫的身体恢复的相当不错,于是被陆羽诗安排和牧瑾言去做苦力了。
“你们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安大去吧!”陆羽诗吩咐道。看着眼前的一堆玩偶,陆羽诗头都大了,这都是之前洛晓花了五千块钱买下的,说可以退款给她,但她非要拒绝,还说拿去学校当时贡献社会在义卖活动上卖出去好了。
行,人家小姑娘喜欢就好!
林清湫和牧瑾言抬着一大箱东西出发来到安大。
安洋大学,是云城的重本大学,是一所初高中大学一起的学校,许多富家子弟、高材生都云集在这里。
跟保安打了招呼,就看见洛晓在门口不远处迎接他们。
学校今天似乎很热闹,到处都是人,还有许多摊位在叫卖,想多招揽点客人,为这一次的义卖活动出一份力。
洛晓他们卖的是各种玩偶,正巧她之前在杂货铺买了许多青龙玩偶刚好可以拿来用。
“谢谢你们,还要帮我把货送到这里来。”洛晓对陆羽诗笑着说。
“不客气,反正我们也想来参观一下。”陆羽诗小声地说道。
林清湫和牧瑾言帮忙把玩偶搬上货架,林清湫扭头嘀咕了一句,“阿诗,记得加工资!”
陆羽诗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跟洛晓聊的火热。林清湫扁了扁嘴,胳膊肘顶了一下隔壁的牧瑾言,“哎,你媳妇儿要被拐了。”牧瑾言转头往后一看,陆羽诗在跟洛晓隔壁的男生在聊天,笑的异常开心。
陆羽诗觉得大学生就是好啊!虽然他们的年龄也没差多少,但起码活力四射好过她老胳膊老腿的。
“姐姐,加个通讯方式吧!”男孩笑了笑。
陆羽诗点点头,“好啊!”打开手机准备扫码的时候,手机被一把抢走,整个人被拉进一个怀抱里。
“加她的联系方式,问过我了吗?”牧瑾言沉声道,他原本想着陆羽诗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多一些社交圈子就不用整天和林清湫黏在一起。
林清湫:“……”她很差吗?
男孩无视牧瑾言那一张黑着的脸,对陆羽诗说:“姐姐,我们下次再聊。”转身便继续干活了。
“阿诗……”牧瑾言弱弱地喊了句,陆羽诗挑眉,顿时觉得眼前的牧瑾言就像一只大型金毛,伸手摸了摸牧瑾言的头,“乖!”
林清湫表示看不下去,一堆狗粮往嘴里塞的情景,跟洛晓打了声招呼,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逛。
可能是接近冬天,风已经变凉,吹到人的脸上有点刺刺的感觉。校道上种满了榕树,叶子随着风飘落在地,踩上去会听到树叶干掉后碎裂的声音。
大学生活就是好啊!她羡慕了,毕竟她可没上过大学。
不过有些奇怪,校道上竟然没看见一个学生的影子。
林清湫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抬头一看,刺眼的阳光让林清湫忍不住用手遮挡。
那是什么?
人吗?
教学楼的天台上站着一个女孩,蓝色的百褶裙在空中摇摆,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容,林清湫看了一下女孩的周围没有任何的栏杆,她只要轻轻一跃便可坠下,这二十几层楼的高度足以让一个人死亡。
林清湫拿出手机准备拨通陆羽诗的手机,却发现这里没有一格信号。
“该死。”
她顾不上这么多,准备冲上楼时,身后已经传来一声巨响。
林清湫冲到女孩身旁,女孩的脉搏已经不跳了,四肢因坠楼而扭曲,血液从头部流出,水泥地被染了一地的红。
“铃——”
林清湫顿时警觉起来,往天台一看,一道黑影转瞬而逝。
四周顿时嘈杂了起来,原本消失的人群又出现在林清湫眼前,顾不上陆羽诗那惊讶的表情,她连忙报警叫警察来处理。
女孩的尸体被搬上车,教学楼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林清湫看着女孩被抬上车,心情不禁有些郁闷。
这时,身后传来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声音。
“哎!死的是高三四班的箫奈可诶!”
“哇,他们班都第几个了?”
“好像都第三个还是第四个了,真晦气!”
“可你说她干嘛跳楼?”
“羞愧呗!谁让他们班之前干了那种事情!”
几个女生在警戒线外议论着,声音不大不小,但正好可以让周围的人听见。
“小姑娘,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可是件不好的事情,更别说是已经死了的人。”林清湫唇角微扬,几个女生看着林清湫的笑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一溜烟的跑开了。
林清湫目光清冷的扫了一下周围的人,其他人被她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多长时间也都走了。
“阿湫。”顾行舟喊道。
林清湫来到顾行舟身旁,“顾大哥。”
“跟我们回去一趟录份口供吧。”
“好。”
录完口供回家已经是晚上,当天的义卖也因为这件事而被迫暂停。
林清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禁出了神。
自杀吗?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