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是在怂的基础上,各种情绪趋于极端化的一个次人格。
在主人格不衍生出更多人格的时候,她就没法退缩。
可当她不想面对的时候,又怂的不敢去结束这一切。
再次回到天桥上,那里依旧人山人海。
天桥下依旧车水马龙。
她披散着头发,清浅一笑,盯着桥下流转的灯光出神。
那一刻,时间从她的世界悄悄溜走,直至春节的烟花陨落,嘈杂的人声随风淡去,直至凌晨三点的环卫工人开始清扫大街,她仍旧站在那里,看着不属于她的远方。
“姑娘,你是起的这么早,还是一宿没回家啊?”那环卫工大姐担忧地看着她,“这儿怪冷的,天桥也怪高的,咱下来吧。”
无忧木讷转过头,一脸茫然看着那环卫工大姐。
“没人来找我。”她轻声呢喃,“我被这世界落下了。”
“啊?姑娘,有啥事也不能想不开啊,来,大姐刚跟同事交班,我刚来的时候就看见你站在这儿,这都交班了,你还站着呢,来,下来,有啥事,咱们慢慢说,再不行,还能找警察呢。”
大姐拉住她被冻僵的手,捂在手里,“这是站了多久啦,少说也有四个小时了吧,啧啧,有啥事还想不开的,人活得不容易,越是不容易,就也得好好活呀。”
无忧被拉拽着来到一个小饭馆,营业很早,是专门为这帮环卫工人设立的早餐店。
“唉,张大姐来了!刚倒班?哎呦这谁呀,您闺女啊?”早餐店阿姨说着把人迎进去,那屋里还坐着五六个环卫工人。
“不是不是,来两碗热粥,一盘包子,行吧姑娘。”
无忧被关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她情绪变动极大,且完全控制不住。
身边的人们见她哭了,就连忙问怎么回事,可无忧根本说不清楚。
“别哭别哭,脸都哭花了,有啥难处跟阿姨说说,虽说不见得能帮上忙,但说出来总比憋着强。”
无忧抹了把眼泪,把心理的委屈,以及自己传奇的过往一股脑都说出来了,但没有说崔仲九和九家饭店的名字。
如此一来,把一旁吃饭的环卫工大哥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姑娘是写网络小说的吧?这又是鬼又是神的?”
“我看不像,怎么有点像是精神不好呢?”
“去去,这么好一小姑娘,哪儿就精神不好了?”张阿姨笑着把包子推到她面前,“来先吃着,咱不管怎么说,遇见就是缘分,你若真就没个住处,那可以来咱们环卫处。”
“张姐,她没身份证也没健康证的,这怎么留啊,环卫处又不是救济站,还是送救济站吧。”
“对呀,丫头,你要是真就像你所说的这样,那可不大好办呢,所以啊,你可别说谎,可别是跟家里闹脾气跑出来的。”
无忧不语。
张大姐看向早餐店的老板娘,“王姐,要不你这儿?”
“我?”王姐一脸尴尬,“我这,我起早贪黑的,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光流水滑的,也不像是干这个的人啊,姑娘,咱就别摽劲儿了,还是回家吧。”
无忧不是莫相忘,这若是莫相忘,那随便一个什么工作,她都能做得来,也都能立起来,好好活着。
但无忧不然,她不想工作,只想被养。
一顿早饭结束,无忧跟着张姨出门,同行的环卫工大哥喃喃道:“你说这故事,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到个类似的版本呢?”
“类似?哎呦,姑娘,你该不是真的写小说的吧?把故事跟现实弄混了?”张姨笑道,“姑娘啊,我这得回员工宿舍了,宿舍里管得严,阿姨这儿有三百块钱,你或是打车回家,或是找个地方住下吧。”
无忧看着钱,并没有接,她想起崔仲九跟笑笑的微信对话,只摇摇头,“大哥,你说的故事,是个什么故事?”
“哦,那故事里也有神仙,也有个六界,也有个轮回帐的,好像是,只不过再哪儿看见的,我不记得了,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儿了,可能有十来年,有十七八年了吧。”
“那现在还有吗?”
“应该没有了吧,那不是个小说,好像是在论坛里看到的帖子?还是报刊上登的故事?”
无忧也不明白这些东西,就没再追问,也谢绝了张姨的好心,一夜未眠的她,找不到归处,只开始顺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的前行。
她不知道终点在哪儿,也不觉得,这世界,有多美丽。
次人格降生的四十八小时,她就开始厌倦了。
不敢死,就只能顺着一个方向前行,她知道,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离开这座城市。
当离开高楼林立的中心时,她太累了,就缩在一处背风的角落里打着瞌睡,恍惚间,进入精神世界,想求着莫相忘出去替一替她。
可莫相忘在她首次回来宣告占据这具身体时,就已经进入假死休眠状态。
一般情况是唤不醒的。
北风萧瑟间,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无忧。
迷迷糊糊间睁眼看去,竟然是六子。
“你怎么在这儿呢?”六子披着棉袄,穿着凉拖,拎着一个塑料袋,“来来来,起来起来,你蹲这儿干嘛呢?我那会儿打台球的时候就看见这儿蹲着个人,没想到是你啊,快起来快起来。”
无忧一见是他,就把对崔仲九的怨怼都发泄出来,赌气着扭过脸,拍了拍衣服。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唉唉,你站住。”
六子上前拽住她,“你过,过来,你这张脸我还认不错,这全市也找不出第二个,你蹲这儿有四个小时了吧?没冻坏了啊?九哥这怎么回事还把你给放出来了。”
无忧见他要打电话,伸手就要夺手机。
这一动作,给六子气笑了。
“你不不认识我吗?进屋吧,我冻脚。”
六子住的是老小区,跟女朋友一块租的房子。
那女孩见领着个人回来,也是神色有些不悦。
“我估么着你是没洗脸也没吃饭,英啊,这九哥女朋友,估么是吵架了。”
那女孩一听有解释,当即缓和神情的哦了一声,拉着无忧进卫生间。
“你就是,你就是九哥的女朋友啊,天,真好看,这大过节的,怎么溜达到这儿了?”
无忧没说什么,只洗洗手,又洗洗脸,英子见她洗手洗脸的水都变黑了,便无奈的挠了挠脖子,“你这,你还是洗个澡吧,我这儿还有新毛巾。”
“我不洗,我不呆了,我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