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着往上爬了两米,可都因害怕,又退了下来。
并呜呜咽咽地哭到眼泪在脸上结冰。
“我,我没有尾巴,我就只有这一条命。”她蹲下来搓着冻僵的手,然后拨通了崔仲九的电话,那边依旧没人接听。
“我没有尾巴了。”
仰望这锈迹斑斑的梯子,她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攥住冰冷的梯子,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每一次前进她都不曾回头,就像生前的莫相忘,为了付一笑义无反顾的断尾。
可无忧没有可以挡灾续命的本钱,她这个次人格就只能来世上这一遭,过了,就永远消失不见。
寒风中,她的手跟钩子一样勾住栏杆,就连余光都不敢看逐渐变化的景色。
可仅有的视野里,那锈迹斑斑的栏杆,与墙体出现开裂的接口,都增加着她的恐惧。
可更深的恐惧是爬到中间,上还有五层楼的时候,下也还有四层。
听着栏杆上传来的吱呀声,这种没有保障的升高,加剧了她的恐惧感,而冷意森森的北风,吹红了她的手和脸。
就在攀向六层的时候,一节栏杆咔嚓一声断了一角。
她一个没站稳,向下滑了两个阶梯,右脚的拖鞋瞬间跌落。
这也迫使她第一次向下看。
那样的高度让她眩晕,恶心,甚至——腹痛。
可此刻若要她往下爬,她也是不敢的。
看着那层被踩缺一角的栏杆,冷汗被北风吹干,冷的彻头彻尾。
而原本干燥的手掌上,也传来了隐隐痛感,是刚才出溜下去的时候,手刮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破了一层皮。
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调整姿势,翻出来一看,是个不显示号码。
“上去,你不上去,我就弄死他。”
短短几个字挂掉,因为做了声音处理也听不出是男是女。
但她清楚,那人一定就在附近看着她,而下一秒,她就接到了不显示号码发来的一张照片,还是崔仲九,被丢进一个盛满水的玻璃缸中。
而这一次,是绝望战胜了恐高。
九层天台十分开阔,一望无际,什么都没有。
而陌生号码也没再打来电话。
她不知道爬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爬上来究竟能终结什么,只木讷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森林和田地。
她耳边就只有呼啸的北风,和一群乌鸦嘎嘎嘎的笑声。
而再次拨通崔仲九的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男人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嘛,会还给你们的,你们得先到地铁口啊,这一遍一遍的催,我就是捡到个手机而已,至于嘛!”
那男人自说自话后就挂断了。
只剩下无忧,呆呆地看着跟崔仲九合照的手机屏保,以及百分之四十二的电量。
“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到底得罪你们谁了?我不过才出生一年而已,莫相忘你也真对得起我,分裂我出来敢情就是给你处理这个烂摊子的,我不干!凭什么!”
她坐在地上,撒开了哭。
“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之前几次不都过的很好嘛!为什么到我这儿就变成这样!我只求跟崔仲九好好过这一生,他的一生很短,就不能让我陪着他嘛!”
也正是这一哭嚎嘶吼,她先是冷的一哆嗦,随即是腹痛的一哆嗦。
直到疼的她蜷缩起来。
缓了好半天,最后颤颤巍巍的给笑笑打电话。
可信号却断断续续。
她说不清自己在那儿,最后只得用微信发个定位过去。
可就在等待的时候,她无意间发现通往楼内的那扇门,竟然是开着的。
顺着门口望去,那里面漆黑一片,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可屋里总比楼顶暖和。
她也没想那么多,就从只有半臂宽的门缝中钻进去。
并顺着天台的楼梯,一路向下。
可越是向下,她就越觉得不对劲儿,那不同寻常的阴冷感觉,与那影影绰绰的走廊,都带着那么点恐怖气氛。
无忧是不怕鬼的,但她总觉得,这楼内,有人。
大楼九层,每层都落了厚厚的灰,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是关着的,只能从门缝或是走廊内侧的窗户透进来隐约的光线。
在下到二楼的时候,那楼梯口转角处的墙上立着一面大镜子,而透过那面镜子,无忧看见一个女人就站在一楼的楼口。
她心下一惊,竟没来由的恐慌起来,直至,那个女人向上攀了两层,偏着头,面带微笑看着她。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走偏门怎么没见到你呢?”
“我,我是,我爬。”无忧在确定对方是人后,就松懈了肩膀,恶心感觉是消退了不少,但还会传来隐隐的腹痛,又见那女子神色如常,便问:“你来这栋废楼做什么?”
“这不是废楼,我们厂里租了一二层,存放货物,我这来看看货。”女子笑着上下打量她,“看看有没有招老鼠。”
可这话无忧没听进去,她只皱着眉,左手捂着肚子,表情有些痛苦。
“你没事吧?”女子仍站在台阶上跟她搭话,却半分都没有询问她为何这样出现在这里。
“没事,就是凉的肚子痛,你,偏门怎么走?”
“那边。”女子指着一楼走廊的尽头,那里有更大一片面积的光照。
无忧勉强咽了咽口水,朝那边走去,而女子就在身后跟着,半句话都没有再问。
可就在她出门之后再一回身的时候,那女子已然不见了。
“不是鬼吧。”她狐疑又张望了几眼,却隐约想起,那女子走路无声。
“这鬼还挺好心。”她也没想那么多,只绕到大楼另一侧,捡起那只掉落的拖鞋穿上,便蹲在那楼梯下,再次拨通笑笑电话。
可汽车的轰鸣声却从不远处传来,是崔仲九的车。
在看见崔仲九的那一刻,无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紧跟着他们过来的,还有金链子和六子他们。
在看见她没出什么事,也就放心了。
而此刻的无忧是真的惨。
外套的袖口被刮破,露在外面的手和脸都冻得通红,手和脚还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在问清来去因果后,金链子和六子他们进入楼内查看,却一无所获。
“呜呜呜,他说让我爬上去,我就爬了,还给我发了,照片啊,呜呜呜。”
无忧被崔仲九抱回车里,一边凄惨哭嚎,一面把手机拿出来,翻到那张照片。
其余人凑过来一看,都愤愤地骂出声来。
“这TM是十来年前的照片,都被翻出来,看来对方够可以的啊。”金链子皱眉捋了捋头发,“九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就是专门要耍你们的。”
但此刻的崔仲九是顾不上那么多,只心疼地捂着无忧的脚帮她取暖。
“你电话打不通啊,呜呜呜。”无忧抽噎着接过递来的热花生露,“我爬上去,吓死我了,还遇见鬼了。”
“什么鬼?”崔仲九心疼地问,“在楼里还是楼顶?”
“在一楼跟二楼之间,有个大镜子的那块,是她告诉我这边开了个偏门我才出来的。”
无忧用脏手抹了把脸,那凄惨的模样让人心疼。
金链子听后就又回去查看一番,可一无所获,地上就只有无忧穿鞋和光脚的一对儿脚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线索。
也就在这时,六子的手机响了,是和尚打来的,说店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