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欧阳家的大院里静谧安详,只有南院最角上的一间书房亮着一盏灯,摇摇欲坠没有生气的样子。
书房里一张厚重的黄花梨木的书桌后站着面色焦虑的欧阳泰,对面是他的弟弟欧阳书,两人都黑着一张脸,静,很静,整间屋子只有香烟袅袅的盘旋着,良久欧阳泰问道:“查到哪一步了?”
“飞鱼”欧阳书低沉的说道,他们管负责运输药物的鱼叫做飞鱼。两人再次沉默。
“大哥,要不你带着孩子们先走吧,我撑着!咱们欧阳家不能全没了!”欧阳书的尾音打着旋儿,眼眶紧跟着就红了。
欧阳泰颓废的闭了闭眼:“混账,说的什么丧气话,就算真完了,咱们合该一起去!”
正说着书房的门被轻轻扣了两声,欧阳书连忙抹了把眼睛,清了清嗓音道:“谁”
“小叔,父亲,是我,劲儿”门外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正是欧阳泰的最小的弟弟,欧阳劲,欧阳书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得到默许才让人进来了。
欧阳劲一进来就看到了小叔红肿的眼睛,没敢盯着看又转去看了自己的父亲,只见欧阳泰整张脸都是乌云密布的,黑如锅底,就赶紧低了头轻声说道:“厨房让问问什么时候上参汤”
欧阳泰眉毛一挑:“你什么时候也干起小厮的活计了,还替厨房传话?”
欧阳书连忙上前打掩护:“劲儿也是一番孝心,干什么迁怒一个孩子”
欧阳劲脸一抬对着小叔点了一下头以示谢意,而后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刚刚的是托词,我是因为担心父亲才过来的,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欧阳泰掐着眉心一屁股坐进了软凳里,他大概是被大儿子折磨怕了,以至于对下一辈的期望都跟着末日黄花了,他时常对着月亮感叹:造孽啊!一代不如一代!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总觉得古人说人旺财不旺,人不旺,财旺这个歪理竟然有某种隐隐的魔咒,他,是不是过于敛财才使得欧阳家后继无人呢!眼前这个欧阳劲更是别提了,打小就不被看好,学习一塌糊涂,还是个闷驴,身体又不好,欧阳家的人都觉得他活不过自己的爷爷。
见自己的父亲提不起任何兴致,欧阳劲上前一步继续道:“品尚要查我们的制药厂,父亲和小叔可有对策了?”
欧阳泰一双昏黄的老眼终于看向了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你,从哪里听说的?”
“品尚身边的秘书,昨晚我们一起打球,他是我幼儿园的同学”欧阳劲坦然道。
欧阳书紧走几步抓住了侄子的小臂:“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品尚要竞选下一届的检察官,他想要有一张漂亮的晋级票,像明星那样,手握大案,才能一鸣惊人不是吗,所以,违禁药和最近老人失踪案他咬死了,从恶犬嘴里夺食,你们想想,会怎样?”欧阳劲阴狠的说道。
欧阳泰眼神不明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就听欧阳书紧迫的追问道:“那是死局了?我们欧阳家气数真的要尽了吗?”
欧阳劲轻轻抚掉小叔颤抖的手,坚定的看着父亲说:“恶犬嘴里抢食,父亲怎么看?”
那个眼神让欧阳泰心里一惊,后背不自觉起了一层冷汗,但是散乱了一个晚上的六神总算是归了位,他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心安,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刚开始像海啸一样要吞噬他,如今却眼看着退却了,他顺着这丝心安启动了差点因为怒火和焦虑而糊掉的大脑。
“主人!”欧阳泰说。
“对,找恶犬的主人,那纵观猫岛,品尚的主子是谁?”欧阳劲问。
“岛主苏榭!可是……”欧阳泰昂扬的心脏又遇冰点,以最快的速度冷冻了下来,苏榭,岛主,怎么可能会帮助欧阳家,刚刚燃起的那点激情瞬间泼了一盆冰水,嘶嘶的冒着烟。
“苏榭的老师是柳枕,柳南嘉的爷爷,我们跟苏榭搭不上话跟柳家还是搭得上的!”欧阳劲胸有成竹的说道。
“说下去!”欧阳泰那颗几死几生的心脏又噗通跳了起来。
“柳南嘉海上失事你们真的就相信新闻上说的纯属意外吗?我是不信,所以我去查了,柳南嘉出事的那条船放在了那个外来户右灿的船上,我偷偷叫人潜进去过,发动机动了手脚,油箱也动了手脚,那么明显的漏洞,你们没有想过为什么柳家不追究吗?”欧阳劲邪魅一笑。
“总不能他们自己人动的手吧?”欧阳书后知后觉的问道。
欧阳泰父子相视一笑,心里有了底。
“可是,柳南嘉被害跟咱们家这事有什么关系啊?”欧阳书不解道。
“关系?很明显啊,安抚恶犬,主人先喝止,不行的话再给它另一块肉不就好啦!”欧阳劲儿轻松的说道。
“柳南嘉!”欧阳泰扣了扣书桌,会心的笑了。
第二日午时,柳韩生还像往常一样在高尔夫会所,刚练完球,像往常一样招了招手,球童极快的跑过来背球杆,今天却不一样,球童没来,来了欧阳泰。
柳韩生尴尬一笑:“欧阳啊!怎么才来,我这刚收了,你午饭吃了吗?”
欧阳泰深沉一笑:“吃不下”
“哦?那要多动动,你先打,我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不奉陪了!”柳韩生一脸轻松,笑里带着三分讥讽,消息都传出来了,品尚要拿他祭刀好往上爬,要吃的下才怪,呵,这种晦气的人还是离得远一点才好。
欧阳泰对着他看笑话的背影说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比老虎狠啊!柳兄!”
柳韩生被这句话钉在原地,后脑勺连着脊柱都像过了一道电似的,反应了两秒后,柳韩生恢复常态:“欧阳啊!多行不义必自毙,放心,你要是沉了轮回我会负责帮你扬骨灰的!”
“哦?这从何说起啊,柳兄,我可是从小把你当兄弟的,你就这么不念我的好吗?我记得以前咱们一起喝酒的时候还挺投缘的啊!这是怎么了?被激怒了?心虚了?”
柳韩生轻蔑一笑转身正要离去,身后的欧阳泰又说了一句话:“南嘉要是知道是自己的爹要杀自己会作何感想呢,还有柳老太爷要是知道了会怎样呢?”